不出所料,沈安安次日一早便以要体验民情住进了玹月府内。难怪昨天突然给府中新招了这么多的丫鬟仆人,原来是为她作准备的。
那公主看上去像是善解人意的很,一会儿给燕樱送来各种金银首饰,一会儿又是听说她喜好看些戏本子,便招人送来了许多。自然,以上的这些,燕樱没有收下一个,全都一一给她退了回去。
近些日子阳光都是灿烂无比的,墨问送信给她,说是皇宫没有玉佩,信中字体秀丽,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应是钰娘所待写的。她想,该是启程去往下一个国家了,可是,拿什么理由去呢?她看了眼远处树下倚树喝酒的玹月,心里下了一个主意。
她出门,刚想走进他,沈安安便踩着碎步来了,手里像还端着一些糕点,她便在屋外门口站着,静静看着他们。沈安安去掉面纱,一张俏脸长得艳丽可人,要真的和燕樱比起来,倒还真的不分伯仲。
沈安安笑盈盈的走来,拉着玹月在石桌旁落座:“月哥哥,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感觉味道不错,我就特地给你送来了。”
玹月将酒坛搁置一旁,倒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在沈安安将糕点喂在他嘴边时微笑着拒绝了下,自己将糕点拿过,沈安安顿了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可以看出来,她有些失落。
“月哥哥别动。”沈安安笑着凑近,伸出手准备做些什么,却忽的脚下一崴,向前倒去。
“小心。”下一秒她被玹月接住,她稳稳落入一个怀抱。
不知是否错觉,燕樱好像看见她眼中的一丝得意。远方玹月查看着沈安安的伤势,低头问她可还好,她笑着说着谢谢哥哥,说自己不疼。
燕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想这么老套的把戏玹月也会相信,实在是不知该说他是真的笨,还是他想借此怜香惜玉。她不知自己怎么会笑的出来,只是微微觉得心中苦涩,是什么呢?嫉妒?她不知。
玹月蹲下检查沈安安的脚踝,发现并无什么伤势,抬头便看见沈安安对他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你骗我的?”
“是啊,骗你的。”她承认的干脆,复又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却看见一抹白衣消失在眼前,眉头轻蹙。
“安安,我有些事,就先不陪你了。”
沈安安扭头看了眼后面:“怎么,看见王妃姐姐了就不要你妹妹啦?”
玹月低笑:“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去处理一些公事。”
“那好,快去快回哦,待会咱们去柳巷转转,听说那里挺贫瘠的,我想帮助帮助那里的人。”
玹月点头,转身走去。沈安安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神色暗了几分。
所谓盛情难却,毕竟是那公主亲自来请她,只好答应一同去那柳巷。想要叫上魅儿,却不知这丫头跑去了哪里,估摸着又去找那赫羽涵了,说来也是,他们的感情增长的倒是快速。
柳巷是泠空国最为贫瘠的地方,这里比较偏远,皆是些茅屋,周边都是些乞丐。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让这些跪在街边的人两眼放光,顿时充满了希望。
沈安安倒是挺有善心的,让人赏给这些人的钱财几乎是他们一年的收入不说,还命人给了些他们平常穿不起的衣物。
“真是菩萨呀!”
“是啊,多谢公主,公主的这番善心,上天定会报答的。”
“公主不仅貌美,心底也是这样善良,好人会有好报啊。”
周边接了恩惠的人都向着沈安安磕着头,她朝他们微微一笑,举止谈吐尽显温婉大方,她说:“大家不用这样,我毕竟是个公主,生活要比你们好的多,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
“公主这么貌美,还没出嫁吧?”有几个胆大的竟问起了这般问题。
沈安安倒也没有介意,也不嫌弃他们,亲自边将手上衣物递给他们,边笑着摇摇头道:“未有呢。”
“公主要是能嫁来我们泠空国该有多好,那简直就是吾国的修来的福分啊。”
一乞丐道,周边响起附和声。沈安安毕竟是公主,听到这话也没有失了礼仪,当作玩笑样地向他们笑了笑,却暗暗瞥了眼玹月。
燕樱想,这么善良又貌美的公主,也难怪玹月会喜欢,可是······她看着这些乞丐们若有所思。
“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玹月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问她,但眼睛却是没有看她。
她想他一定把她当成没有善心的恶人了,不过也是,她确实没有沈安安的那菩萨心肠。
她笑笑:“做什么?向她那样施舍吗?我可没有她那样有钱。”
轮到她给乞丐东西时,她手上真的既无钱财又无衣物,就只是站在那儿,周围眼光全部被吸引到这里来,大家对她都是一脸困惑。
她走进离她最近的一名小男孩,蹲下,用手擦了擦他有些脏的小脸,笑着问他:“小朋友,告诉姐姐,你喜欢当乞丐吗?”
这是句废话,谁愿当乞丐?那男孩看样子有些腼腆,怯生生的摇摇头:“我讨厌做乞丐。”
燕樱点点头,伸出手,一只手上放着银子,另一只手上放着金子。当着大家的面,又问他:“那这两只手上的的东西,你要哪个?”
有些人已经不耐烦了,觉得她是在问些废话,浪费时间。
那男孩果断选了金子,燕樱脸上笑容绽放:“金子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给我跪下磕十个响头,再说些我爱听的话,然后脱掉裤子在大街上跑五圈。这样,你还要不要?”
有人开始议论,有的甚至开始骂燕樱心肠歹毒。
燕樱不理那些碎语,看那男孩明显犹豫了,她又将放着银子的手递在男孩面前:“如果你想要这银子呢,你要帮我个忙。”她不知从哪拿了件脏衣服,对他说:“帮我把衣服洗了就给你钱。这样,你选哪一个?”
男孩接过衣服,指指银子。她把银子给他,笑道:“那好,明天我来取我的衣服,要是你洗的好,我的衣服以后就让你来洗了,一件衣服一定银子,如何?”周围人有的好像明白了什么,有的却困惑至极,但这样的好处,谁都想顶了那个男孩。一旁的玹月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眼里是对燕樱的欣赏。
那男孩赶紧点点头,燕樱站起身来,两只手抬了抬,问周围的人:“金子,银子,你们选什么?”
众人有了之前男孩的例子,纷纷选银子。
燕樱看向他们,泯唇一笑:“金子代表的就是你们现在的生活。你们都并非是无腿又无手的废人,也不是些年老无力的人,为何甘愿在各处的大街上四处奔波,向人下跪求情,看人脸色,只为那不劳而获的钱财,却不能自己找份差事安心的过日子呢?”
周围是沉默,她又道:“你们看,这银子呢虽然没有金子值钱,可是它是你付出努力挣来的,金子却是你们一天下来受尽侮辱不劳而获得来的,一天下来,或许金子值钱,可你能保证你第二天也能拿到金子吗?就像今日,因幻海公主有颗善心才给了你们这么多东西,那以后呢?当这些东西用完,谁还来发善心给你们?银子今日没有金子值钱,可它是每天你们每天固定的收入,久而久之,许多银子累积起来,还怕比不过今日的一定金子吗?”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字字敲在了人们的心坎上,有人开始反省自己,一时间周围静默。
燕樱将银两收起,拿出些许纸张向他们扬了扬:“这是泠空国各个地方缺下人丫鬟的地方,还有酒楼茶楼里缺伙计的地方。若你们谁愿意,也可以自己做个商家,用今日公主给你们的财务去开家小店谋生。”
“我去!”
“我去!”
“我也去······”
有人起了头,燕樱手上的纸张瞬间被抢了个光。刚才的那个男孩手里握着那件脏衣服,看着远方,眼里闪着些许光芒。数年后的今天,他也确实成了一个有名的海上商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通了燕樱说的那番话,还有的人缩在墙角,无谓的期盼着有人可以将他喂饱。
燕樱拍拍手,有人向她真挚的说了谢谢,走出小巷,她也是笑笑,这样真挚的说一句谢谢要好过你给他钱时他虚伪的千万句感谢。
“做的不错。”耳旁传来淡淡的清冷声音,她耸耸肩,以示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抬头,二人不经意间对视,看着他平静深邃的眼睛,燕樱心忽的一跳,耳朵微烫,她忙别过眼,玹月微微一笑。
沈安安看着这一幕眼眸低垂,像是在想些什么,忽的扬唇笑笑,看着燕樱,眼里却并非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