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我的包裹吗?”看到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从门口经过,我都要忍不住问上一句。然后他就抱以遗憾的表情,“对不起,欧阳依雅小姐,今天没有您的包裹。”
带着失落的情绪去挤公交车,这天,还被小偷扒去了钱包,幸好里面除了两百块人民币,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没有收到任何的东西,我开始有些担心,后来慢慢变成害怕,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又或者寄东西的人真的是苏谨朋,他感觉被我发现了事实突然就不再寄了?我在心里编织了上百个理由,哪个理由都能把自己打击得疲惫不堪。下车后,我站在熙攘穿行的人群中,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仰头冲着天空高声吼着:“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我?”
在培训中心抚着发沉的脑袋整理林季阳拿来的资料,手机像夺命鬼一般发出刺耳的铃声,我的心顿时狂跳不已。拿起一看,是小辫子。
“喂,小雅吗?出事……出事了。”
“马小波又怎么了?”
“不……这回不是马小波,是马莉院长,她……她……”
心,顿时坠入谷底,“马莉院长怎么了?”
“她正在医院抢救,你快过来吧。”
我挂了电话,用颤抖的双手把资料扒到一边,站起身,大脑晕旋得仿佛随时要倒下去。EMILY跑过来扶住我,“你怎么了?”
“帮我请个假,”我说,“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下。”
“好,知道了。”
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到的医院,那段时间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只一个劲地双手合十,祈祷着马莉院长一定要坚持下去。
“是心脏病突发。”穿白大褂带金丝眼镜的医生向我们解释着。那时,医院里除了我和小辫子,还有罗西院长,过了不久,马小波也跑了来。
“怎么会是心脏病?马莉院长一直只是哮喘而已呀。”小辫子边哭边抹着眼泪。马小波走近她,轻轻搂住她的肩头,“别哭,没事的,会没事的。”那一刻,突然就有些感动。
“是病人一直不让你们知道而已,她是先天性的心脏病。”
所有人顿时愣住,马莉院长一直那么隐瞒自己的病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病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一个人,但不要太吵她,不要大声跟她说话,病人需要安静。”护士小姐说。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
那么,接下来谁要进去看看她呢,大家面面相觑。“还是我去吧,”罗西院长说,“你们几个先回去,马莉院长已经醒了,我会向她转达你们的好意,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现在,都回去各忙各的吧。”
“我不忙,我留下来。”小辫子抹抹眼泪说。
“我也不忙,我也留下来。”马小波拍着自己的胸脯嚷嚷道。
罗西院长瞅了眼旁边站着的我,我低着头,“那我回去上班了。”
小辫子拉住我,“可不可以不走?”
我低头努力看着自己的脚面,“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
“可马莉院长才刚醒过来。”
“我会再来看望她。”
我是在大家讶意的眼神下离开的医院,走出医院的那一刻,12月的风瞬间吹开了我的眼泪。谁也不会知道,在昨天的梦里,他突然流着鲜血走到我的面前,医院的白色床单赫然覆盖上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最终,我是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我讨厌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鬼地方!
“工作真的那么忙吗?”回到家后,小辫子的口气不无嗔怪地问道。
“还好吧。”我说。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
“马莉院长好点了吗?”
“我们都去看过她了,可她嘴里却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小辫子的话字字沉重,砸上我的心头,我听到有些东西在心里破碎的声音。我不说,永远不会说。因为她不会了解。
“哦,她好了就好。”我说。
她用力扳过我的肩头,“只是这样吗?你的态度只能是这样吗?怪不得以前大家都说你冷漠,我现在是认识到了。”
“你说够了吗?”我甩手出门。心,顿时潮湿一片。
独自行走在别墅前的孤灯下,今天是圣诞节,也是他的生日,早晨上班前,我特意去内衣店问了售货员,我寄存在那里的东西依然没人领取。
“您今天要带走吗?”售货小姐问我。
“不用了,就放在这里吧。”
“可今天就是圣诞节了耶。”
“圣诞节就不能寄存了吗?”我说。
“不,”她说,“您可以无限期寄存,只要您喜欢。”
我笑,东西可以无限期寄存,那么心呢,心要寄存到哪里?
我是在路边遇到的隔壁的贵族犬,似乎跟我熟了,它见到我时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叫,而是呆呆地蹭到我的脚边。我弯身把它抱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然后我抬起头,见到了隔壁住着的女人。
“你好。”她说。
“你好。”
“我们似乎每次见面都是在夜里。”
“是啊,真巧。”我说。
“可我在几年前就见过你,那次也是夜里。”
“我知道。”
“你知道?”
“对,我想起来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笑,“难得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可是你一点儿都没有变。”
她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或许容颜依旧,这里却老了。”
我们还是在她住的别墅的庭院内坐下。“我前几天看过了一些关于你的报道。”坐下后,我说。
“是关于‘裸替’事件的吧。”
“嗯,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从事那种工作。”
她又露出了在接受采访时那种淡淡的笑,“你认为很丢人吗?”
“不,”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以你的身份做那个工作,有点儿不可思议。”
她摆手,“什么都别问,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然后她歪头笑了笑,“或许,你会觉得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不,我愿意听。”我说。
她笑着拉了拉我的手,“谢谢你。”
我从侧面看着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样子,那时侯她多骄傲啊。
回到家的时候,别墅里安静极了,我上楼轻敲了敲小辫子的房门,一直没有反应。她还是在怪我。
独自坐在写字台前,把手里的笔捻得飞转,我想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写点什么给他。可是,手里的笔和白纸亲密接触了半天,只留下短短的几个字:生日快乐。
我突然发现自己是极容易沉浸在一种情绪中无法自拔的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踱着步,兜着圈,而心,在这样一个空间里疼得无法喘息。他一定不再记得我了,不然怎么忍心看到我这副模样呢,怎么忍心?
忘记了自己是在一种什么状态下走到梦境中,只知道眼角一直有泪,用手指一遍遍地擦去,很疼。在梦里,我一直在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最后终于被一阵疾驰而来的暴风席卷而去。然后我睁开眼,感到周身一阵冰冷,我用力去环顾四周,突然感觉自己的房间装饰的是如此简单,简单得近乎苍凉。
转天,我请了假,在商场里购来粉红色的床单,还有很多装饰房间的零零碎碎,堆在房间里,乱七八糟。但心里突然就不想再理会。
中午的时候,去医院看望了马莉院长。去的时候马莉院长正在午睡,小辫子把我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断了的珠链,“昨天晚上突然就断了。”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正是上次收到的那串紫水晶手链。
小辫子歪着脑袋说,“我今天早上拿去首饰店问过,可不可以重新穿好,你猜那里的人怎么说?”
我摇摇头,“怎么说?”
“她们说这种手链本身就有灵性,它会自己寻找自己的主人,如果是陌生人带上它,即使再串连起来,也会再次断掉。”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手里的那串断掉的紫水晶链子,“真的假的?”
“不管真假,它终不是属于我的,”她轻握了握我的手,“物归原主吧。”
“你还在怪我?”
“这是两回事。”
“不肯原谅我吗?”
她摆摆手,“我没有权利责怪你,只是觉得你应该对马莉院长好一些,她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你幸福,你不理解也就罢了,但就算对一个生病垂危的老人,能不能请你对她拿出哪怕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可以吗?”
我苦笑,“原来你一直这么看我。”
“对不起。”
“你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你告诉我,我在听你说。”
我把自己定在楼道的长椅上,突然就没了语言。我该如何向她解释,马莉院长把我交给的岂止是一个如父亲般的男人,我该何如对她说,那个男人在我生命里有着怎样深刻的意义。
脚步沉重得无法移动,感觉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原来,爱和恨一样的霸道,不是沁心的幸福便是刻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