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边与邵斐还没进入月亮湾,守卫出口的几个汉人帮众,早已发现他们两人,漠边认得其中领头一个是晓月楼附近开打铁铺的老王。老王几人迅速围了上来,看到漠边自是十分热情。月亮湾的汉人对漠边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当然这种崇拜是漠边一天天自己拼搏积累下的,因为有了晓月楼,有了漠边,月亮湾的汉人才能够在塞外各族杂居的环境下安定下来,大漠一直都是个靠拳头与实力说话的地方,没有强横的力量,始终是被人欺压的。
漠边回望了月亮湾外远处的小山坡,不由得与邵斐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都能看到一种侥幸。击退高手乞力后,漠边运功调息足有半个时辰,受创的经脉才好了七八层。而这凶险的一战,也让两人受益匪浅,高手间的生死对决,最能提高武道上的经验与理解,为日后更进一步打下坚实的基础。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晓月楼的大道上,大道两旁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偌大的街道两旁,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大道上来回巡曳的只是几队三帮临时编组的队伍。整个月亮湾大有风雨欲来山满楼之感。
漠边轻叹一声对着邵斐道:自从我到月亮湾以来,从没见过此地尽有如此萧条的一天。
邵斐看着周边毫无生气的街景回应道:鞑靼人大漠凶名远播,以他们蝗虫式的进攻方法,每到一个地方,几乎都是一场大杀戮。边塞各族,包括我们汉人,对鞑靼人的恐惧之深,由来已久。就连宁夏城,都有百姓逃往内地而去。
漠边默默的点了点头:现在边塞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就连宁夏城也是岌岌可危。
到了。漠边停住了脚步。
邵斐,双手环抱胸前,看着雄伟之极的晓月楼露出吃惊的表情:想不到在大漠之中,竟然能有如此建筑精美的酒楼,就算宁夏城中最好的酒楼也比不上。
漠边微微一笑。轻拍了下邵斐的肩膀,两人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同时响起,在无人的大道上清晰可闻。
邵斐手捧着肚子对着漠边大笑道:,看来我们先医下肚子了,哦。
邵斐,手捧一大碗冰蓝青,咕噜几口就灌下肚去,未等放下碗,边上坐陪的梁老板手拿一大坛冰蓝青,又倒入他的碗中。冰蓝青的味道甘冽纯香,让人过口不忘,但邵斐是个极有分寸的人,长年的军队生活,造就出他规律的做事风格。虽然冰蓝青不愧为人间佳酿,但喝过三碗后,还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桌上的菜一片狼藉,两人几乎纵马狂奔一夜,体力消耗极大,一桌美食,几乎风卷残云一般,被消灭一空。梁老板听完两人讲述的早上遇袭之事,眉头紧锁,查看过漠边没有什么大碍后,一个人负手立于窗前,沉默不语。
“哈哈,漠边小子,你回来了”。由远极近,阿特力的大嗓门从外边传来。
阿特力重重的拍在漠边的肩膀上:小子,救命的大事办妥了。
漠边看了一眼邵斐道,右手自然搂上阿特力的肩膀:老阿,这是大明宁夏卫的邵斐。
邵斐也是极为懂得看人,能和漠边搂肩搭背的人,自然是月亮湾内厉害的角色,所以当即双手抱拳客气行礼。
阿特力哈哈大笑:邵老弟,既然是援助我们月亮湾的,就是我的兄弟,叫我老阿就可以,来来来,坐下说话。
阿特力此人也是极为豪爽,看到邵斐既然是漠边带来的人,行事作风又极为干练,立时好感大增。
这时晓月楼外面一片嘈杂,人嘶马踏声传来,古安扎一身劲装,与一名长的极为壮硕的年轻男子并肩而来。来人体态强悍,个子比古安扎还要高上少许,身穿一件贴身劲服,黝黑的皮肤,浑身铁打的肌肉。双眼精芒闪烁,高厚的额头,从他坚毅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此人心智及其坚定。绝不是易与之辈。他环视了一周后,把目光集中到漠边身上。那人双手抱拳对着漠边道:久闻漠边大明,党项李复。
漠边起身回礼,与梁老板互相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不解。党项一族,也就是西夏国,早就在一百多年前,成吉思汗时期被灭国,整个党项族群在铁木真遗命下,几乎全族被灭,短短数月间,百万人口的西夏国不复存在。极少数逃出生天的西夏人,也是远遁他乡,渐渐与别的族群相融合,从蒙古建立的元朝到大明永乐年,这一百多年时间,党项族一词几乎被人淡忘,有出现的话也是在历代的史书中。
那名叫李复的男子似乎看出漠边的不解,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双眼露出忧苦之色:百年前我党项一族被蒙古人灭族,侥幸有少部分人逃出生天,一直流落在漠边边塞与中原之地。隐姓弃宗,为的是保存我族的血脉。百多年,我们族人一代代与蒙古人抗争,期望有朝一日能光复我大夏国。今日我来此,正是期望能与你们合作,共抗蒙古人。
说到此处,李复的眼中闪出浓重的杀意:血债只能用蒙古黄金家族的血来偿还。浓烈的杀意,边上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漠边看着李复的神情,突然想到自己的境遇和他的何其相似,党项一族所面对的是国仇家恨,而他背负的却是同室抄戈的命运。
漠边听完他的话后,漠边努力的把杂念抛出脑外,这支神秘的党项遗族他也有所耳闻,因为近乎常年与蒙古黄金家族部落抗衡,几乎人人皆兵。战力极为强悍。漠边想到此处只是把眼睛与古安扎一对,似是询问他的情况。
古安扎默默的一点头对着漠边说道:李复绝对可以信任。与我生死之交,当年部落被袭,全靠他拼死相救,我才得以幸免。
说道此处。漠边全然了解对着李复道:如有李兄相助,我们守住月亮湾又多了几分把握了。漠边随即拿起倒满冰蓝青的大碗,一人一碗,与李复两人相碰后,一口气喝的干净。
古安扎独有的沙哑的声音响起:月亮湾内各处都几布置妥当了,三帮人马,加上李复带来的一千生力军,我们人马大概有三千五百多。
邵斐,坐在台子边,看着众人高昂的战意,沉吟不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起这么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就算是大明宁夏卫的精锐兵马集结速度也不过如此,而众人几乎都以漠边马首是瞻,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对漠边的能力看高几分。
古安札对着漠边问道:我们接下来还需要干点什么。
漠边对着众人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现在大家最需要的是休息。养精蓄锐。
漠边把自已关进房间后,立即打坐运功,连续4个时辰后,漠边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体内的阴寒之劲,以找不到半点踪迹,内伤已然痊愈,真气甚至比与那黄金家族第一高手乞力交手前还要略为精纯不少。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梁老板走进了房间,一看到漠边脸上的关心之前溢于言表。
全好了吗,边儿。
嗯,痊愈了。梁叔,你不用担心。
梁老板缓缓的走到漠边面前,拍了拍漠边的身子:边儿,自从从哪里逃出来后,我们过了十多年安稳的日子了。想不到今日竟有此难。
漠边眼神里透出伤感之色,但又被无奈的表情所占满: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生在那种环境中也没有什么好,那有我现在自由快活。
梁老板知道漠边不想在谈刚才的话题,随即起了身子,移到窗户前看着外面塞外美景道:那你对月亮湾有几分把握。
漠边苦笑一声,知道在梁叔面前不用顾忌什么军心,人心等,只要实话实说。
“我有五成把握”。
梁老板双眼精芒闪烁,盯着漠边:边儿你何有如此把握。
漠边嘿嘿一笑:明日,有大风沙。
梁老板动容道:当真。
漠边收起笑容,正色道:梁叔,明日我的计划是先抵御鞑靼人的几波攻击,然后诱敌深入湾内,待风沙一起,伏兵而出。我自会干掉也速不花,只要他一死,鞑靼军心自乱。
梁老板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沉声道;边儿,如果有大风沙,你的计划还是有成功的机会的。希望我们能挨到你击杀也速不花的这一刻。
梁老板摇了摇头默然道:多少年了,我也不曾面对这千军万马的厮杀,哎,希望我不会生疏吧,。
漠边听到此处,微微动容。他知道梁叔从逃亡后,从未在人面前提起过之前的经历,这也是两人能够平安活到现在的根本,明日一战,梁叔坐镇指挥,怕会泄露两人的身份。漠边不敢想象泄露两人的身份后果是怎么样的。万一泄露,十年的安稳生活恐怕一去不复返,自已又要被迫亡命天涯。
漠边心中一阵纠结,整个人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等待是最难熬的,入夜十分漠边与邵斐并排靠在月亮湾的顶楼之上,以天为盖的感觉,两人十分受用,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照在月湖上,湖面都被洒上一层银光,此等美景下,两人各拿一坛冰蓝青,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邵斐再一次贪婪的把酒灌进嘴里。他今晚是故意这么放纵自己,在他看来大战之前,彻底的放松是很有必要的。
漠边也猛的灌进一口,溅出的酒,染湿了胸口一片:邵兄久屯边塞之地,与蒙古各部也打过不少交道吧。
邵斐先不理漠边,只是双手举起酒坛猛的抬起,灌进嘴里,扑鼻的酒香立即四溢开来,他望了望漠边道:与蒙古人打了6年了,自然是知道些。
邵斐顿了顿微醉眼神看了看漠边继续道:蒙古各部兵马战斗力极强,骑射奔袭,洋洋精通,在草原上和蒙古人比这个,那是一个死字。我们五卫兵马有数次就是吃了他的大亏,野战对攻,相等数量下我们自是不如蒙古人。
邵斐又提起酒壶,猛灌一口继续道:“但蒙古人纪律不强,没有严格的战法训练,每当攻进一处后,极易发生劫掠,导致阵型大乱。这也是他们致命的一大弱点。”
漠边听完邵斐的话,抬头仰望,漫天的繁星挂满整个夜空,十分壮观动人。
你说明日有大风沙你信吗?
邵斐听到此处,口中的酒一喷而出,难以置信的拥住漠边:你不是在说笑,大风沙,真有大风沙?
漠边猛的把酒灌入口中,一字一句的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了。
邵斐,不由的把目光也往天上探去口中突然蹦出一句话:漠边,你究竟是人,是妖。
漠边不禁莞尔,狠撞邵斐胸口,疼的他伛偻起身子。
两人同时爆出轰天大笑。
两人笑得眼泪齐出之际,双眼都是不约而同的盯着楼下宽旷的大道,对望一眼后,两人心中都浮现出一种成事在胸的感觉。明日快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