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青石路上已是人去巷空。
徐恪二人对视一望,吐吐舌头,生怕那谭少卿回来寻仇,哪里还敢跟着看热闹,赶忙骑着土狗逃之夭夭。
城中这一晃荡,很快,三天便是过去了,在第四天,王管事大清早便是叫起了众人,带到了一处大山,而后交由了玄门长老。
那一日,玄门长老派了一名弟子,将一众少年登记在册,然后,每个人发下了一个小石牌,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名字,显然便是身份证了。
做完这些,一天又是过去了。
第五天,平静的生活终于戛然而止。
天尚还是黑漆漆的,徐恪等人便是被古怪的巨大脚步声惊醒,出门看,门外站着个老人,面目颇为不善,身后还带着几名青衫弟子,手执铁棍,个个虎眉豹相!
“你是谁,要干什么?”徐恪半裸着身子,惊问。
“干什么?”老者看他一眼,阴阴笑了一笑,“自今日起,老夫便是你们通玄教头!”
“通玄教头?”
听得动静,更多的少年裸着身子,从门里探出头来。
“听闻王安之保送了一批弟子,老夫闻言,便是赶忙自允,要收下你们,嗯,既然是王管事的人,老夫自然会是多加“关照”的。”
老者皮笑肉不笑说完,陡然变了脸色,哼道:“一刻钟,所有人全部在演武场集合,如若迟到,自领杖责三十!”
老者寻视一周,露出莫大威势,说罢,便是再不停留,领着几名弟子大步离去。
徐恪尚还不明所以,旁边屋子探出头来的一名“师兄”却是惊呼出来,“天啊,没有看错,竟然是总教头“山河碎”!”
“山河碎?”听得这个凶名,徐恪心头一紧,不禁问道:“师兄,那人怎么叫这个绰号?”
说是“师兄”,其实也是个少年,看去比徐恪大不了多少,但毕竟徐恪新来咋到,眼前的少年却是明显有这些资历的,便先放低了姿态。
那少年听了声师兄,很是受用,不顾自己春光咋泄,跳出门来手舞足蹈吹嘘起来。
原来,所谓通玄教头,便是专门负责训练玄门新晋弟子的总管,锻其意志,炼其体魄,乃至通玄。
玄,意为不可思议,通玄,则是意在打破常人认知,自此与凡人不同!
什么叫不可思议?
眼前老者,便是凌空而起,一脚踏破贺兰山缺,唬住了整个演武场所有弟子,私下才有了这个称号。
徐恪听得有些愣神,不知少年是否是夸大了其词,但想起方才老人忽笑忽怒,情绪波动的厉害,显然,必是与王管事有着难以忘怀的旧怨,便暗叫一声倒霉,再不迟疑,开始穿衣整扮。
“变态老人!”
不光是他,或许是都被老人的报复心理吓到了,少年们一个个急急忙忙,寻墙问柳,乃至到了演武场,竟是没一个人迟到。
演武场恢弘浩大,处在城外,旁侧有一巍巍大山,听得名字,竟然是贺兰山。
场上不少人已经正在操练,或是摆弄着各种刀枪器械,或是手举巨石,或是单手与牛拔河,看得一众少年愣神。
“哼!”
“变态老人”哼了一声,扫视了一圈,不知为何,却是带着众人向巍巍大山里走去。
山内古树环绕,隐有溪流,走兽云集,百鸟欢鸣,颇为祥和。
行了足足半日,众人才在一处山脚停了下来,山脚有巨大石碑:伐力山!
徐恪抬头,眼前这处山平平无奇,说是山,更像是断崖,山路自然颇为陡峭,是由一道道两米高的石阶直通山顶,但是每一阶很窄,只怕堪堪站上半个脚掌不够,而每一个台阶两侧,都有着一道古怪纹路的白玉柱子,柱子上无一例外,端放着一个个圆形石球,黝黑发亮,很有光泽。
“登山!”
信手一指,老人慢慢吐了两个字。
一众少年站在山下,他们不过十五六岁,最高的不过六尺,只有伸了手,才能堪堪摸到第一阶的棱角,但那棱角也是光滑无比,显然,不知被人攀登了多少次了。
有的少年两手攀住棱角,胳膊双腿同时用力,一跃之下,两手便是直直撑在台阶上,腿再勾搭上去,毫不费力便是登上了第一阶,显然比较健壮。
但如徐恪,却是要尝试几次,费了不少力气,才攀上第一阶,台阶很窄,还险些又掉了下去。
“第二阶!”
老人见着有人登上了第一阶,又是命令着,这么一阶阶攀登着,很快,便是登上了十阶了。
此时,距离地面,也有了二十米来高。
徐恪回头,当即有些眩晕,他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只想坐下来休息一阵,但是台阶太窄太滑,他只能双手抓着上方的棱角,喘息几口,相当于是被吊在空中。
老人见他们大多是停留在十阶处,一个个死活都是不肯再动了,面上终于露出了阴阴笑容。
“哼,伐力山,九十九阶,你们不过才登了十阶而已,怎么,这就不想登了?实话告诉你们,伐力山,拓伐四肢之力,却不是让你们这么手脚并用着登的。”
“高山!”
老人一声威喝,身后一名青衫沉步走出,他走到山下,立正,深呼吸,弓步,发力,对着两米高的石阶竟然一跃而上!
一众少年错愕间,他却是面不红气不喘,手臂青筋骤显,而后重重按在石阶两端,白玉柱的黑色石头上。
“起!”
手掌不过堪堪放在石头上,两者完全不成比例,下一刻,仿佛手掌上某种莫名的吸力,大圆石颤颤巍巍着,竟是被他稳稳拿了下来。
这还没完,那名叫做青山的弟子双臂下垂,就这么“掂着”两个大石,双腿微屈,一跃,又是一阶!
“他手上的石头,名叫玄石,虽然看着一模一样,第一阶,却只有五十石之重,第二阶六十石,以此加之,你们说,到了最后一阶,那玄石该有多重?”老人慢悠悠说道。
千石之重!
但是更震惊的是,那名青山弟子,手拿奇重玄石,却是一跃两阶,一跃三阶,四阶,五阶,让一众人惊愕得出不得声来。
“今天只是先让你们见识一番,罢了,都先下来吧。”老人说罢,兀自围着伐力山绕了一圈,隐没在了山间树林间,原来山上另有蹊径,可以到达山顶的。
一众少年小心翼翼下了台阶,忙是跟了老人,向着山顶走去。
到了顶峰,徐恪更是大吃一惊,哪里是山峰,果真是处断崖,不过崖端有着铁索,直通彼岸山峰,粗目一看,怕是有千米之长,这且不说,只是那铁索下无尽深渊,有白雾萦绕,怎么看都是惊险二字。
“难道,这变态老人让我们吊铁索?不是这么玩命的吧?”饶是徐恪平日颇为淡定,此刻心中亦是不禁隐隐发毛。
在一众少年面面相觑间,老人动了,他双手背负,慢悠悠走到断崖,下一刻,一只脚重重踩在了铁索上。
千米长的铁索立刻绷直,再不随风摇摆,老人浑若无事,接着,第二脚又是踏上,身子不偏不倚,第三脚,第四脚,不多时,在一众少年惊愕目光下,已经行了百米。
这时,他回头,对着一众畏缩不前的少年哼笑,:“愣什么,跟着走!”
但是这一次,望着崖下无尽深渊,迟迟没人抬步,相反,不约而同地,纷纷是后退了两步。
老人折了回来,却是没有责骂,摇头道:“罢了,全当是让你们见识一番。”
说罢,人又是向山下走去,少年们心中大松,忙是跟了上去。
可是这次,变态老人又是信手一指,意味深长道:“今天最后一个考验,你们谁能将那头小牛牵过来,今日伐力,便算是你们过了,不然,各自三十板子,权当是回去好好反省一番!”
在将众人托付给玄门长老时,王管事便曾说过,此后众人性命便在玄门教头手中,他说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不可违逆!当下别说三十板子,便是一百大板,众人也是不敢出声的。
但是一众人循着目光看去,顿时呆愕,不远处,一头野犀牛倚着树木,舒服的蹭着痒痒,可以看到,老树上“咯吱咯吱”摇摆不停,一道道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蔓延着,仿佛难受承压,便要支离崩析。
徐恪等人自小山间长大,如何不知犀牛脾气最为暴躁,单是走近都会引起它的仇恨,更不要说拉它去惹怒了这头暴君了。
“教头——”铁蛋愕然,“你可是在说笑?”
“那你便是不愿意了,去领杖责三十吧。”
“变态老人”哼笑,随后指向另一个少年,“你去!”
二愣子看看教头,又瞅瞅暴君,最后愣了,迟疑道:“教头,那可是小牛的爷爷——”
众人:……
“很好,去领杖责吧。下一个,你!”
“变态——哦不,教头,我愿领杖责三十。”
“哼!”
“变态老人”看了一圈众人,“很好,不愿意去的,便自行去领杖责吧!
“阁下,可否移步那侧,我家教头有请。”
“权当给我家教头一个面子,如何?”
远远地,不甘受罚的弟子却是对着犀牛呼喝起来,更有甚者,仗着身侧教头,竟是举起大石,挑衅的砸了过去。
但那犀牛,却是舒服蹭着痒痒,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变态老人才终于露出阴阴笑容,道:“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去了,罢了罢了,来人,板子伺候!”
说罢,身后两个青衫便是走出,第一个按倒铁蛋,不知何处寻来两根参天大棍,拍鱿鱼似的狠狠打了起来。
只怕五十板子下来,铁蛋也要蛋碎了,一众人恶作味想着,却也只能随着,一个个乖乖撅起了屁股来,等待受罚。
“啪!”
“啪!”
“啪!”
小树林中,很快响起了少年郎们惨呼声,自然,还有一位变态老人得意的放笑声。
几十大板下来,一众少年东倒西歪,坐不能坐,站不敢站,变态老人哼笑着,将众人惨相尽收眼底,阴阴一笑,而后再不停留,拂袖而去。
“@#¥%%……”一众少年面面相觑,腹诽。
第一天,什么都没学没练,便是每人生生挨了几十板子,个个屁股开花。
回到屋子,徐恪**一声,趴在床上,喘气,听隔壁屋子,可不也是声声哀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