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来这里明明是有事要做,她是来找玉石的。
芜寻眼睛盯着男子的玉佩,食指指了指男子手中的玉笛,诚实地回答道,“我是为了玉石而来。”
男子没有接她的话,一种莫名的情绪从他透着光亮的眼眸中反映出来,那是疼惜,难以言喻的疼惜。
芜寻怔住了,她看不懂男子的眼神。
那男子舒了口气,低头笑了笑,将玉笛托在手掌中,玉笛顷刻间化作了一支绝美的玉簪。
那玉簪晶莹剔透,借着微弱的阳光,好像在发光,可那不是什么法力才做出来的光,而是真正的玉光。
簪头是一朵娇俏可人的玉簪花,花瓣的纹路清晰分明,簪尾细长,末端尖细如针却温润清凉。
芜寻的双眼一亮,她心中那种对玉石强烈的占有欲愈发强烈,她多年来对玉的搜寻,似乎就是在为了等这一支玉簪。
她为着自己看到这旷世奇玉而欣喜非常,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笑容已经说明了她内心的想法。
“那玉簪,是仙物吗?”
男子听到她的发问,只是微笑,走向她,芜寻看着他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他似乎毫不犹豫,将芜寻眼中最为难得的宝贝玉簪,戴在了她的发间。
芜寻难以置信,即使她已经感到头发间那支玉簪在散发力量,这力量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她的身体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像是禁锢已久的灵魂被一把对的钥匙卸了枷锁。
甚至她大胆设想,这玉簪像是天生属于她。
她一时语塞,“这,玉簪给我了?怎么卖?”
说罢她又后悔了,这是问的什么话,可她面对玉石,从来张口就问价钱,她一直坚信,玉石虽无价,可人们总会用一个具体的价钱来计算它的价值,即使她很不屑于这样做。
男子并没有回答她所谓的问题,那一双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沉重的色彩,此刻他好像是在看着芜寻,可那目光似乎透过芜寻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和世界。
他声音低沉,飘渺如从天边传来的一般。
“你知道你的前世今生吗?你的心里,有些什么呢?”
芜寻被问住了。
她不知道她的前世,她只知道她是一个孤零零的精魂,唯有寄托在玉簪里才能苟活于世。
她不知道她的今生,已经过去了的五百年,就是那样平平淡淡,而今后漫长的岁月,也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发生在她身上,也许会无人问津的死去,但她更不知何日是归期,归往何处去。
她的心里,有些什么呢,大概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装吧,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芜寻的眼神黯淡,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我?那么你呢?你又知道?你都了解?”
男子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望着那座难以翻越的玉山,说起了过往。
“你看得很准,我是神仙,七百年前,我和你一样,是个妖精。”他顿了顿,眼眸是那样空寂。
“我苦心修炼而得道飞仙。我的过去,我的今生,我自然不会忘记。”
男子说到这里,用一种含义不明的眼神看了看芜寻,芜寻又慌乱起来,连忙抬手摸了摸头发,假装不经意。
可芜寻的思绪已经跟着他的回忆慢慢铺陈展开。
“成仙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妖精,和你没什么两样,我和牡丹花妖相知相惜,可她不愿与我共同修炼成仙,我成仙时,她就留在了玉山。”
听了他简短的回忆,芜寻好一阵失落,神仙在成为神仙之前,是懂得感情的,而让自己所倾慕的这个男子,心中早就种下了花的种子。
这时男子看向她,问道,“你了解玉山吗?实际上玉山是仙、妖、人三界的交界,玉山长年被妖精所占,所以妖精以为这座山是属于妖界的,而人不敢轻易进来,神仙们不愿踏足这个是非之地。也就是说,从这里出发,可以到达仙界、人界、妖界,而其他地方,并不能轻易去往三界。”
这个事情,芜寻的确不知道,她最喜欢听玉山里年纪最大的蘑菇精香婆婆讲故事,香婆婆已经五千岁了,她看尽世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芜寻喜欢听她讲古老的故事和一些玉山的小秘密,可就连香婆婆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吧。
芜寻心里打着小算盘,若是以后见了香婆婆,她也要在这个讲故事的老人儿面前卖弄一番,她总算也有个说得出口的故事可讲了。
芜寻的嘴角不禁浮现得意的笑意。
那男子看着跑神儿的芜寻,也只是笑笑,继续讲着他的话,“玉山是座仙山,这里有许多神奇的东西,正如你这些年所见的一样。还有一样,大约妖精们从不曾见过,因为你们没人敢涉足这片土地。”
“那就是‘回情树’,”男子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们身后那一排整齐的树木其中一棵,“从右边数第三棵,那就是回情树。回情树的躯干是一个洞,跳进洞里,可以回到任何一段你想要回到的时光,我就是通过回情树,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希望能够改变我和牡丹的命运,可,都失败了…”
芜寻远远看着男子说的那棵树,那是一颗苍老干枯却屹立不倒的树,但她的思考总是先忽略男子讲话的首要重点,她转头看着男子,有些尴尬地问道,“你的牡丹,她的名字是琼花吗?”
男子略一偏头,笑而不语。
芜寻撇撇嘴,不再追问。
男子说道,“你想回去了吗?”
芜寻有些犹豫,她是想知道出入这里的路,可她还想再和他多待一会儿,可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我,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
男子笑笑,“你只要绕着第三棵树,那棵回情树,由下而上旋转向上飞便可破了这里的结界,你为玉石而来,现在千秦醉玉簪你也拿到了,你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