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酸痛,可她流不出眼泪,一个人太久,忘记了怎么做一个软弱的姑娘。
她的声音几乎颤抖,带着呜咽的声音,大声喊道,“我知道这里有人,是谁?请快快现身!”
她在白雾之中好像什么妖法都施展不了,无计可施的她只能暗自期待这是有人蓄意而为,而非是自然的魔力。
芜寻攥紧了双手,她咬紧了颤抖的下唇,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慢慢蹲下,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想要静静等待时间的判决。
良久,她没有发现有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发生,她的紧张感和恐惧感也稍稍减少了些,她定了定神,再度抬起头。
事情总要有解决的办法,坐以待毙是蠢人的做法。
这一次令芜寻振奋的事发生了,白雾慢慢淡去,只剩下一些稀薄的可见光亮的云雾,如同置身仙境一般,她惊喜地站起来。
虽然还是有云雾,可她又看清了那些高大的树木,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看清了玉山,还有,玉山山壁下那抹蓝色人影。
芜寻不知是喜是忧,因为不知前方是敌是友,她想努力看清一些。
那个蓝色身影好像有些动作,随着他的动作,芜寻听到了那一段悦耳动听的笛声,云雾好像也懂得芜寻的心,配合地散开而去,那个蓝色人影逐渐在芜寻的眼前清晰。
那是一个男子,他眉目清朗,眼神之中流露着一丝忧伤,更多的是那份坚定和霸气。
那薄薄的嘴唇在浅碧色玉笛上变换着形状,一支流畅如欢快的潺潺流水、诗意如浓墨泼彩山水画卷的曲子在云雾之中盘绕旋转,悠悠扬扬,飘向天空,穿过树木流向远方,透过芜寻的耳朵在她的心上久久停留梵唱。
他浓黑的头发被一根普通的蓝色绸带高高挽成髻,绸带在风中飞舞。他一身天蓝衣衫,腰间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玉佩,银白色缨络长长的甩在身侧,随着衣袂翻飞在浅浅的云雾之中。
一颗平静的心,好像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翻覆,她的心走了五百年平坦无波折的路,淌过河滩越过险境,翻过了高山,此时正在与温暖的阳光紧紧相拥。
是的,她心动了,怦然心动,对这个陌生人。
芜寻并非见识短浅之辈,她从不显露并不意味着她不懂,这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她成长成熟,可她不愿改变自己单纯良善的心。
她生活在妖界,奔走于人世间,五百年间,见过大善大恶之人,交往过名仕显贵,也施舍过乞丐弱者。
她熟谙人和妖的秉性、外形和内心,可这个人,不,他并非凡人,他是那样超脱世俗,不染凡尘。
芜寻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听着这个翩翩公子吹完一曲。
最后一个音吹罢,蓝衣男子放下玉笛,抬头望向芜寻。
芜寻的眼里,此刻什么也装不下了,满眼,满心,全是他。
那男子的双眼清澈,可在芜寻看来,连最为清澈的玉镜湖都难以比得上他明亮透澈的眼眸,可那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似乎有隐隐的忧伤和痛惜,还有,一点点淡淡的久违的感觉。
芜寻木讷地走上前去,她感觉自己好像不会正常走路了,她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同手同脚出洋相,可她烦乱的心竟然还能想到,这个男子没有笑,那就说明自己应该没有出错,她暗自安慰着自己。
大约离他两米远,芜寻站定,双眼失神般看着这男子,这男子也不打扰她的雅兴,由着这个傻丫头看。
芜寻不知是紧张还是没头没脑的习惯了,原本应该在心里默默言说的话,她脱口而出了。
“神仙?妖怪?你是神仙…”
那男子还没做反应,芜寻已经被自己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急忙低了低头,急于掩饰自己那红润如果的脸庞,她两手拱起,弯腰行礼,“玉山芜寻,拜见上仙,上仙,有礼了…”
原本芜寻底气是很足的,可不知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弱,有气无力,她头一次胆怯了。
她低着头,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她直起身子,看了看那个不动声色的所谓“上仙”,她顿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透心凉的凉水,从头凉到心。
她双手搅在一起,看了看那男子,低着头,喃喃道,“我知道,神仙是不会喜欢妖精的,我知道的…”
芜寻低着头的同时,眼睛盯着那男子腰间摇动的玉佩,又看见了他垂下的手中握着的玉笛,据她的眼力绝不会看错,这些玉皆是上品,无价之宝,是目前她所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好玉。
她的心思被掰成了两半,一半被那神仙的冷落而坠入深渊,另一半眼巴巴地盯着他这些玉宝贝垂涎不已。
眼前那蓝色衣衫好像在慢慢向自己靠近,那双未染尘泥的白鞋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这里挪动。
芜寻猛一抬头,那张俊美如画的脸庞已经近在眼前,那一双眼眸不再有忧伤,那是隐隐的欢喜,薄唇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他走近了,芜寻才发现,他身材高大,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因为他现在正稍稍弯腰将脸凑近自己。
芜寻知道,若是她现在能看到自己的心,那跳动的速度大概可以砸穿心房。
她闻到男子身上淡淡的清香,还有那种让她心醉的气息,她听到一个声音,忽远忽近,恍如从远方传来。
“我喜欢妖精,你呢?”
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仙,这是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随后芜寻的脑袋好像在嗡嗡作响,她的世界里好像就是以这句话作为声音的终结。
他喜欢妖精,他喜欢妖精…
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芜寻想了好久,才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我知道,神仙是不会喜欢妖精的…”
那么,她是妖精,而他喜欢妖精,可以,可以这样理解吗?
芜寻简直不能呼吸了。
她连着退了好几步,走到一旁大口喘气。
那男子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我吓到你了吗?”
芜寻停下,猛烈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开?为什么会来这里?”男子连着三个问题,点醒了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