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寻听到了这支玉簪的名字,千秦醉,这名字很怪,和这玉簪的来历一样奇怪。
芜寻有些不情愿,她随口答应了一声,“知道了…”显然,她很失望,然而她还是挪着沉重的步子向回情树走去。
就在树跟前,芜寻久久不动,她转过身来,看见那男子仍然微笑,如四月清风,如冬日暖阳。
清风骤起,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笑容绽放,像一朵朴素雅致的水中青莲,她声音清脆,笑着向男子喊道,“喂,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那蓝衣男子自然也是微笑的,“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芜寻的心像一池被吹皱的春水,她的声音更大了些,更开朗了些,“那,你叫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好像有片刻失神,“我是,言清。”
言清,言清…
芜寻低头抿笑,她摆了摆手,大声喊道,“我是芜寻,芜寻,别忘记我…”
说罢她转了个身,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轻盈,围着回情树旋转数圈后,这些树木围成的结界便消失了,花草铺就的地毯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玉山脚下,那一袭蓝衣,孤傲,落寞,他嘴边呢喃着,“我不会忘,怎能忘…”
季节就在这几天时间,飞速更替,秋天悠悠的脚步随着泛黄的落叶而拥抱了美丽宁静的玉山。
自从经历了那不平凡的一天,芜寻不再是那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兴趣索然的小丫头了。
她开始有自己的烦恼。
比如说,那个神仙言清,在他成仙之前,真的喜欢那牡丹花妖吗?
那牡丹花妖是玉山的妖精吗?
那她该是玉山的谁呢?
烦闷的芜寻无处消遣,连热闹的玉城她都懒得去。
玉山的秋景是令人流连忘返的,芳草被一场秋雨洗刷去了嫩绿的颜色,一片温暖的金黄,如同麦浪在和暖的秋阳之下翻涌起伏。
黄灿灿的绒毯之中,有一个浅绿色身影,她躺在草垛的最高头,澄澈的眼眸跟随着流云的步伐。
是的,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要故意为难她,是她自己画地为牢。
她大概不能明白这种时时牵挂的心情,就是想念,或许是喜欢。
她双手交叠,让头枕在手上,单腿直起,不言不语,天边的云彩拉成丝网,她的心也被关了进去,风儿吹散了浮云,她的思绪也游荡在天地之间。
将近十天了,她几乎就是这个模样,有时候走着走着便笑了起来,因为她仿佛能看见言清那个暖心的微笑,有时候睡着睡着便坐了起来,将头发揉乱,因为在梦中,言清正用忧郁悲伤的眼神告诉她,他正在想念牡丹…
这,大约不像无忧无虑、无喜无悲的芜寻了。
晚霞烧红了天际的山川河流,大地被镀上了一层铁锈般的红色。
金黄麦浪般的绒草地毯仍然在微风中摇曳,深红与浅黄的碰撞融合,让这片土地显得格外有活力,即使夕阳已经缓缓坠下,月牙儿的形儿也显现出了一点。
芜寻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搓了搓胳膊,才发现日薄西山,秋天的黄昏果然太过凉爽。
她穿的这件天青绿薄纱裙,是她夏日最爱的,自然不能过秋,她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叶子。
她拔下头发上的那支千秦醉玉簪,注视了良久,又重新插回发间,打了个响指原地旋转一圈,人形慢慢隐去变到另一个地方。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可这里昼夜灯火通明,莺歌燕语,玩乐歌舞。
万花谷,原来芜寻来到了万花谷。
她来到熟悉的地方,自然心里舒服了些,久违的笑容又绽放在脸上。
“芜寻姐姐,您来啦。”见芜寻进来,门口的看守小妖狗尾巴草乐呵呵地像芜寻打着招呼。
芜寻笑眯眯地,也十分友好地向他招了招手,“是啊,尾尾你辛苦了,我来看看琼花姐姐。”
狗尾巴草听着芜寻对他这么亲切,自然加深了对芜寻的好感,“琼花姐姐啊,她就在谷中闲聊呢,你进去就能找到她了。芜寻姐姐,玩的开心啊。”
芜寻微笑着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万花谷永远都是这样一幅热闹的景象。
玫瑰和月季在争谁最美,两个小妖精都扭着腰谁也不服气谁。
白莲和红莲两姐妹,一个在抱怨,一个在附和,她们俩坐在花架下,永远有说不完的烦恼。
大满天星在带着她的小满天星妹妹们练习开花时怎么才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绽放。
郁金香拿着铜镜看着自己的美貌笑得开心,还时不时地去找其他花儿来夸奖自己,可没有一朵花儿愿意搭理她。
百合一向不愿与这些凡俗的花儿比个什么高下,她总是站在万花谷中的水榭小亭里,凭栏倚望,看着这群犯傻的花儿,一面伸出自己水葱般的手来欣赏。
芜寻笑了,对于万花谷的花儿们来说,这就是普通的一天,也是快乐的一天,她也为她们的快乐而快乐。
她的视线锁定在小瀑布边上的美人榻,那是琼花正微微阖眼,单手支着脑袋,享受着这个清凉的夜晚。
而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尾巴,小茉莉。
芜寻走近了些,凑近琼花的耳朵,大叫了一声,“着火啦!”
“啊!”琼花被吓得手滑,脑袋往下落了空,她一咕噜坐了起来,看清眼前使坏的芜寻正一脸无害笑嘻嘻看着自己时,她抬手轻轻打了芜寻一把,没好气地说道,“美梦都被你惊了,坐这儿吧。”
芜寻乐呵呵地坐在琼花身边,靠在琼花肩膀上。
琼花嗤笑了一声,“怎么了?今天来了,一句话也不想说?那你来是为了做什么?可不要说是想我了。”
芜寻笑道,“自然是想你了,不然我大半夜来这么远能做什么。”
琼花道,“谁知道你这丫头最近怀了什么鬼心思啊,我可是猜不透了。”
芜寻正起身子,看了看琼花,咯咯地笑出声来,然后又靠回琼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