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回来后,先是给日沉阁阁主上汤,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周围如何嘈杂,始终握着酒杯,不发一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给朱太守上了汤后,转到那红纱人身旁,这人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仍在埋头苦吃,垂下的发丝都浸到菜汤里了也不顾。我咬着牙,压低声音说,“您的汤来了,请、慢、用。”
那红纱人高大的身躯一抖。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就剧烈咳了起来,咳到后来又开始干呕,席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估计是喝多了。”
“赶紧走开,别扰了阁主的兴致。”
我趁机扶他到一旁,替他拍背的时候,低声问,
“你怎么搞成这个不男不女的鬼样子?”
乔楠翻了一个白眼,妖艳浓妆下那一个白眼极其惊悚。
“你还不是一样,蓬头垢面,一股馊味。”
“咳咳,还是说正事吧。”我说。
“我被下药了,武功尽失、全身无力。你呢,有办法出去吗?”
呃,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回头望了一眼,暂时没人发现我俩的异常。
“那今晚我先想办法逃走,然后再通知师父来救你。”时间紧迫,我挑重要地说。
“好。只不过我现在是日沉阁阁主的。。。男宠。”他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不男不女妖里妖气咬牙切齿的模样甚是滑稽,我很不厚道的低笑出声。
“笑什么笑!”他低斥,“你找到师父后尽快想办法到日沉阁来,我会给你们留暗记的。”
我憋住笑,故意上下打量着他,“好的,那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
乔楠又飞了一记白眼过来。
我抖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扶他回到座位上,然后又假模假样的给每个人上了汤,包括最后的那位恶霸“土肥圆”。
我将“精心”准备的汤放到恶霸“土肥圆”面前转身就走。
“站住!”。
忽然一个亮如洪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得我顿时头皮发麻、手心冒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硬着头皮站下后,只听那声音又说“去,把酒拿来”。
我松口气,手脚麻利地将放在一旁的酒送了过去,然后刚想转身,那人又说,“懂不懂规矩,还不赶紧给客人满上。”
我心中哀嚎,万一那恶霸“土肥圆”现在喝汤,那我可就完蛋了,到时候,对面那软趴趴的乔楠也得跟着遭殃。”
我不由自主扫了一眼乔楠,只见他身体绷直,拳头紧握,眼中似有一团火,正目不转睛的瞪着我。
以他对我的了解,肯定看出我的不对劲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又在心里训斥我呢。
“死丫头,搞什么?”他的眼神在无声质问。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现在怎么办啊?”我用眼神求救。
“我怎么知道,我也自身难保!”他用眼神示意,“自求多福吧。”
我急的大脑空白,端着酒壶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许是这酒喝太多了,想方便一下,朱大人,可否让这小兄弟给我带个路呢?”
对于此刻心中冒火,头顶冒烟的的我来说,这清凉冷冽的声音,简直是救世佛音,有如天籁。
我感激的朝那声音的主人看去,昏黄的灯光下,那人暗金色的面具冰冷而神秘,看不出任何表情。
朱太守连忙谄笑着说“可以的可以的”。
然后又转头对着我硬邦邦的吩咐,“快去,好好侍候阁主”。
我忙弯腰做出领路的样子,低头的一刹那,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革命尚未成功,我脚步飞快,恨不得一路小跑。
“再往前走到头,右转是茅房了。”我指着前面说,“阁主走过去便能看到,小的还要去斟酒,就先行告退了。”
此处僻静昏暗,人烟稀少,还有几株高大的胡杨树,正好可以借树跳出这太守府院墙。我心里盘算着,等你去如厕的时候,我就可以逃跑了。
“你是不是想逃跑?”他突然发问。
我吓了一大跳,他怎么知道我要逃跑的,难道我脸上写着“逃跑”二字吗?
“阁主真会说笑,我是太守府家丁,逃跑做什么?呵呵。”我心虚地不敢抬头。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如果要你逃跑,可以趁现在。”他劝告。
他这是什么意思,钓鱼执法?诱导犯罪?我抹了一把额头,冷静分析。
如果真想让我逃跑的话,他应该会装作不知道,然后让我顺利逃跑。
如果不想让我逃跑的话,他应该也会装作不知道,然后在我逃跑之时抓个现行。
可现在这人既然知道我要逃跑,又提醒我他知道,那么就是警告我不要逃跑。可既然警告我不要逃跑,为什么还要劝我逃跑呢?
我想的头痛欲裂,甚至有种冲动——要不干脆问问他到底是想放我逃跑,还是不想放我逃跑?
“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再不跑可就来不及喽。”
他戏谑的说,貌似善意的提醒我。
一听到他说有人追来了,我心脏猛跳,面色通红,内心焦灼,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他则气定神闲、负手而立,仿佛洞悉一切,却打定主意要看我出丑。
俗话说,一毫之善,与人方便。可这人到底想干什么,这样逗我好玩吗?
他突然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远处微弱的光,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平静而缓慢的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