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淮南时已近黄昏,沈天殊却并没有带着展玉回淮南王府。
“你真要住在我的王府不回去?”魏王府门前,梁渊再一次向沈天殊确认:“你回来的时候沈桓也是知道的,你若是公然不回去,难免会……”
沈天殊已经兀自下了马:“怎么,魏王爷不欢迎?”自有小厮来接过缰绳,将马牵到了一旁。
梁渊跟着下马,也不再劝:“欢迎,欢迎之至。廉郡王亲至,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哎这是我家,你等等我!”
他尚且贫嘴的时候,沈天殊已经先进了府门。
展玉由青戈扶着下马车的时候,梁渊已经安排好了各自的住处,见到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这样真的没事?”
上车时还是生龙活虎,下车已经苍白地跟女鬼似得,好像在车上被吸了血一样。
“百里师傅都说了,歇两日就好了。”展玉简直是一把辛酸泪,除了前两天之外,剩下的十来天,她可都是这么吐着回来的。
真是命都快吐出来了,晕车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年代的代步工具除了马车就是马,出过让她骑马走半个月,她觉得剩下的那半条命估计也难捡的回来了。
与此同时,梁渊觉得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顿时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百里米,心想他只是替沈天殊担心展玉,真的不是怀疑百里米的医术啊!
梁渊亲自带路,把展玉送到了梅苑。
这所宅院比起京师的魏王府要小上不少,院子也大多都是以植物命名。比如展玉住的叫梅苑,她隔壁沈天殊住的院子则是竹苑。
因为提前传过消息回来,所以屋子里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只等入住。展玉被青戈扶着躺到了床上,便有人送来了茶水。
青戈倒了杯茶递给展玉:“姑娘歇歇,待会晚膳我让人给您送进屋里来吧?”
“我不吃了。”展玉摇了摇头:“你也下去歇着吧,这一路车马劳顿也是辛苦了。我好好睡一觉,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晕车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之前一直在马车上摇晃,她才始终没有恢复元气。
青戈见她确实疲乏了,便没有再劝。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天也确实已经黑下来了,屋里头灯都已经点上了。
“那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到底有些不放心展玉。
“不用了,你快去歇着吧。”在床上躺了一会,呼吸着鼻间的新鲜空气,展玉已经觉得自己好了些,伸手推着青戈:“先去吃饭,然后回自家屋里睡觉。”
她素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而且府中应该也已经安排好了婢女仆人住的地方。
青戈这才将屋中其余的烛火都吹灭,只留下床畔的那一盏,然后带上门里去了。
待她离去之后,展玉这才脱去外衫,又将发髻拆散。熄灭了最后一盏烛火,她躺在高枕软卧之中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月光透着窗户洒在屋内的地上。
展玉揉了揉抗议许久的肚子,终于撑不住起了身,披上外衫穿上鞋,迷迷糊糊地就往外走。
果然不吃晚膳睡觉是不对的,大半夜起床觅食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抹黑出了屋门,展玉打了个哈欠便往外走,然而出了院门之后她才发现了不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厨房在哪?
完全没有方向的展玉纠结了,是回去挨饿到天亮,还是毫无头绪地乱找?
正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肚子再次抗议的声音让她选择了后者。算了,碰碰运气吧,毕竟挨饿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大约每一个吃货都有一颗对于食物异常敏感的心,展玉随便找了个方向,在院中乱走,居然还真的让她找到了厨房。原本还有些困乏的神经顿时清醒,她摸索着进了厨房,在一片漆黑中寻找着食物。
“咣当——”黑暗中,不知道她撞到了什么,有不明物体落了地,巨大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非常明显。
“什么人!”
“有人夜闯王府!”
“快找!”
几声杂乱的声音,让展玉也顾不得找吃的了,掉头就往外跑。
原本那些家丁只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现在看见了展玉从厨房跑出来,反而确定了果然有人闯进了王府,立刻朝着展玉追了过来。
展玉慌乱之下便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后边的人依然紧追不舍,还点燃了火把。
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因为半夜找东西吃被抓住,未免也太丢人了,展玉本来已经力竭,然而想到这个念头,立刻便又生出了力气。
到自己的院子了!
展玉一喜,身后追着的人还没拐过弯来,如果自己现在迅速冲进去躺到床上,自然就不会被发现。再者,这些人追了一圈找不到人,发现并没有损失,应该也就放弃了。
这样想着,展玉冲进院子就往屋门口跑。
只不过,自己出来的时候关门了吗?她看到紧闭的屋门时脑中闪过瞬间的迟疑,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她向着屋门口跑去,顺便伸出手推门。
谁知,她跑到跟前的时候,门突然自己开了!
来不及刹车,门口的人已经被展玉推的往后一退,随机被她身体的惯性压到在地……
接着月光,展玉隐约看到了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的脸。
沈天殊。展玉侧过头已经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简直没脸做人了!她不禁在心中哀嚎,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跑了,被那些家丁追上也没什么,反正她又不是偷东西的,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
现在倒好,这才是丢人丢大发了。
然而,展玉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丢人丢大发了。
她这边还没站起来,院门口已经传来了喧哗声。
“王爷,应该是进了这个院子!”
“那还不快进去!”
梁渊没想到回淮南的第一晚,府上就来了刺客。
更没想到,他跟着家丁追过来的时候,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披头散发的展玉衣衫散乱,正压在一个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连外袍都没穿……即使只能看见露出来的靴和白色中衣,他也能认得出来下面的男人绝对是沈天殊。
怔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然后立刻将身后的家丁全部驱散:“回去回去,什么刺客,蠢成这样,白白搅了爷的觉,赶紧给我出去!”
家仆们乖乖地全都退了出去,院中只剩下梁渊一人。
他这才回过身来,调笑道:“天殊,艳福不浅啊!”
末了又摇头:“不过让女人主动,你也太丢人了,对,太丢人了!”
展玉跌倒的时候,左手腕上带着的一串手钏不知道挂到了什么东西,绳子被扯断,珠子掉了一地。沈天殊不发一言,随手摸了一颗,带着内力便朝着梁渊射了过去。
梁渊连忙闪开:“你还恼羞成怒了!本王说的都是实话!实话……”
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沈天殊又抬起了右腕,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哎哎哎,别……好,我走,我走……你们继续。”
一边说着,他转身出了院门。
只剩下沈天殊与展玉二人,展玉仍旧压在沈天殊的身上没有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展玉感觉到沈天殊均匀呼出的气体柔柔地喷在她的脸上,温热的。而从她身子底下传来的独属于沈天殊的触感……
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到这个男人完美的身材。
脸不自觉地烧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
不是她故意占便宜,而是发现自己压倒的是沈天殊的那一刻,她的神经已经全盘崩溃了。
直到梁渊离开之后,沈天殊见她仍然没有动作,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对……对不起。”她仍旧侧着头,不敢看沈天殊的面色。
沈天殊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十分无奈地开口:“你先起来。”
啊对,自己还压在对方身上呢!展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然而……
“哎呀!”展玉惊叫一声。
她不过刚起身,脚腕处突然传来一股疼痛,立刻又摔了下去。而刚做出起身动作的沈天殊也被她再度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