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尴尬了……身下传来的温度让展玉顾不上脚腕处的疼痛,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
“脚扭了?”刚扶着门站起身,她就听到耳畔低沉沙哑的声音,脸颊退下的温度立刻又升了上去。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可能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扭到了。”
说完就想捂脸,如果不是她那么冒失,怎么可能会把沈天殊都撞的摔倒在地。还有梁渊说的话……
当众扑倒男人什么的真是太尴尬了!
沈天殊本就已经睡下,此时还穿着中衣,展玉亦是随便套了件外衫,这番动静带子已经被扯开了,露出了内里的白色中衣。不得不说,刚才梁渊进来时候的那副画面,着实让人不能不想歪。
两人都已经站定,展玉这才敢抬头看沈天殊,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怒气后,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迟迟没有能够收回来。
因为已经睡下的缘故,沈天殊平时束着的长发如今披散在身后,驱散了他白日里眉眼间的淡漠,反而添了丝些微的魅惑。
她从前一直觉得男人披头散发会显得娘气,现在却发现全然不是这样。
看着那张俊秀异常的脸,展玉便觉得心跳加快了许多,不自禁地垂下头,她的声音细如蚊蝇:“今日打扰了郡爷,真是……”
“无妨,我先看看你伤势如何。”沈天殊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她紧紧扶着门框的手上,最终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腰臂,将她搀到了屋中的椅子上坐下。
展玉尚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对方看似是扶,其实是架的动作带到了椅子上。有些惊惶地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了那双墨眸。
那双素来淡漠疏离,好似不将万物放在其中的眼睛,在不甚明亮的烛火下,映出了她的容颜。而他清俊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心。
那一刻,展玉突然有一种冲动,抛弃所有的顾虑,不去想任何事情,就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不论未来怎样,她都愿意永远地沉溺在这双眼睛里,至死不悔。
又觉得庆幸,自己虽然是被人刻意安排在他身边的,但是却从未做过有害于他的事情。还好,她没有做过害他的事情。
以后……大概也绝不会做。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沈天殊突然开口:“冒犯了。”
说完,沈天殊便在展玉面前蹲下了身子,然后伸手握住了她扭伤的脚腕。稍微动了一下,还沉浸在思绪里的展玉立刻被疼痛感扯了回来,忍不住轻呻一声。
终于恢复运转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句“冒犯了”的意思,沈天殊将她的裙子撩起来,并伸手脱下了她绣着并蒂莲的鞋。
光嫩白皙的脚背出现在他眼前。
被脱了鞋的展玉捂脸……都怪她急着出来,袜子都没来的及穿。
沈天殊心神微动,有片刻走神,不等展玉察觉便已经查看着她脚腕的情形。展玉皮肤白,虽烛火不甚亮堂,也能看出她脚背与脚腕的那一小片已经青紫。大约是因为她在绊倒之后并无察觉,之后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又扭了第二次,所以情形有些严重。
天色已晚,且居于他人府邸,这种情况下再找大夫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
对此,展玉很清楚,所以不等沈天殊开口,她就率先说道:“没什么大碍,我歇两天就好了。”
沈天殊蹲在她跟前,手里还捏着她的脚……展玉觉得这样的画面如果让其他人看到,估计会戳瞎双眼。高岭之花一般芝兰毓秀的廉郡王,其实有一颗暖男的心……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倒也没什么大碍。”
沈天殊这么说着,人却并没有放开展玉的脚起身,而是手上灌了内力,为她揉着脚腕。
他蹲下身子时,墨发不免垂落地上,展玉便伸手为他抓起来。然而一摸之下她就开始嫉妒了,为什么一个男人的头发也能柔顺如丝绸。展玉默默为自己有些枯黄的头发垂了一地泪。
一直到他站起身,指间的头发被带起时,展玉还忍不住地虚虚的抓了一把。
“我先送你回房间,明日再让百里来看看。”沈天殊站起身子说道。
“不用让百里师傅看了!”展玉听他此言急忙阻拦。开什么玩笑,百里米那可是能够悬丝诊脉的神医,她不过是扭了脚,让神医来看也太大材小用了。更何况……她动了动脚腕,感觉比之先前的情形已经好多了。
内力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大半夜的打扰了沈天殊这么久,展玉脸上发热,弯下腰准备穿上鞋回屋。
“别穿,你脚背和脚踝都肿了,最好暂时不要穿鞋。”沈天殊阻止了她俯身的动作。
这个大兴皇朝虽然没有裹足的习俗,但是多少还是以三寸金莲为审美标准,所以女子的绣鞋一般都是极瘦极贴脚。以展玉现在的情况,还真是穿不上去。
然而不穿鞋怎么回屋?展玉仰起脸看向沈天殊:“没事,我不提上去,将就踩着先回屋。”说着就去穿鞋。
沈天殊垂眸皱眉,随后略略俯下身子,长臂一勾就将展玉打横抱起,从始至终他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被突然腾空抱起,展玉情急之下便去勾沈天殊的脖子。然而手勾上去之后,她又觉得不对,急忙松开。恰在此时沈天殊抬步欲走,她的身子猛然一动,手便又勾了上去。
好尴尬……
这是展玉此刻唯一的心里独白。
“没事,别害怕。”展玉能够听到抱着他的男人的心跳声,与她的心慌不同,沈天殊依然有条不紊:“你的脚现在不适合用力,青戈又已经回房了。”
先是安慰,随后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展玉胡乱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在他怀里,对方应该看不见,忙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只是急躁的心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只是被他手接触的地方,都如同被火烤着一样炙热。
心动,在这一刻。
两人住的原本就不远,沈天殊步伐又大,没几步便到了展玉住着的院中。他看了看漆黑的房间,问怀里的人:“你出来没点灯?”
展玉知晓沈天殊的习惯,他便是睡觉时也从不会熄灯。但是她是屋里有光便睡不着的人,半夜饿醒又偷懒不想点灯,便摸索着出的门。
“你把我放在门口就行了,我自己能进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黑灯瞎火习惯了,总不能让沈天殊也像她一样摸索着进门。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手摸。
脸上又有些发热,展玉觉得恐怕今晚脸红的时候,比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这几天夜间最后还是留一盏灯的好。”沈天殊没答应也没拒绝,最后仍是抱着展玉进了屋内,好在今月色不错,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屋中摆设的轮廓,不至于撞上去。小心地走近内室,将展玉放到床上,又问了她火折子放着的位置,沈天殊将烛火点上。
“这几天不要走动,需要什么就吩咐青戈,夜间最好也让她留下,以免不时之需。”沈天殊嘱咐道。
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展玉才多多少少自然了一点,连声应道:“嗯,我知道。你也早点回去睡吧,今晚打扰你了。”
沈天殊并不客套,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临走前帮展玉带好了门。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展玉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倒在了被子上,双手还捂着脸。
鼻翼间,似乎还能嗅到他身上的沉水香气。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看着灼灼的烛火,想起的却是他点燃烛火的那双手。光亮取代黑暗的那一刻,最先映出她眼帘的就是那双手,白净而指骨修长。
让她,想要握上去……
又想起了那双手握着自己脚踝时候的感觉,还有他那句“冒犯了”。在这个大兴皇朝,脚也算是女人的隐私,虽然还没有到了看了对方的脚就必须娶的地步,但是也绝对是一种很亲近的行为。
就在她忍不住YY的时刻,门突然又被敲响。
“展玉,是我。”是沈天殊的声音。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可是这一刻展玉却觉得,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的时候格外动听。
她平息了一下心情,又整了整早已经散开的外衫,才说道:“郡爷进来吧。”沈天殊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还是没有说出口。
门被无声地推开,去而复返的沈天殊依旧穿上了玄色的外袍,左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檀木盒子与一瓶药酒,右手中提着一个单层食盒。
他进门走到展玉跟前,先将那瓶药酒放到床畔:“这个擦上去能止疼。”之后又把手上的檀木盒子递给展玉:“你的手钏,少了一颗,明日我让下人再找找。”
展玉接过盒子,里边果然装着散落的珠子,正是她之前腕上的那串。
这是当初在香簪馆时萧夫人送她的,只是一些边角料做的,算不上珍贵,只是萧夫人去世……这串手钏便被赋予了更重的意义。
想到去世的萧夫人,她眼角微湿,并不愿意让沈天殊看出来,便故意打趣道:“这堆珠子怕是还比不上郡爷这个盒子值钱。”
这是实话,她手中的檀木盒子虽然小巧,但是因着材质就价格不菲。
沈天殊摇了摇头:“手钏是你贴身带的,意义不同,不能进行比较。”展玉一向不爱戴饰品,且性子丢三落四,有时候连耳坠都会忘了带,所以他觉得展玉肯带这串手钏,自然有缘由。
若是材质,他之前随便送到静澜苑的,都要比这个好上不知多少倍。所以,就只能说明,这串手钏对于展玉,有特别的意义。
然后,他又将右手中提着的食盒打开,把其中的一碟点心端了出来:“梁渊让人送过来的,你先垫垫肚子。”
陌生的环境,却是熟悉的场景。
展玉想起原先在廉郡王府厨房的那次,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脸色顿时又爆红了。之后,又想到在客栈时,沈天殊说的那句“有其主必有其兔”。
兔子!
“胡萝卜呢?”展玉这才发现自己下车之后,完全忘了把胡萝卜抱下来,不会还在车上吧?
她一拍头,自己这丢三落四的性子真是得改改了,平时落个小东小西的也就算了,这才把一只活生生的兔子都忘的没影了。
“放心,今晚吃的不是你的兔子。”沈天殊见她懊恼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这个时候,什么羞涩全都没了。她将手中的檀木盒收起来,直起腰说道:“那是,魏王如果吃了我的兔子,我就把他的王府拆了!”
沈天殊把食盒盖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地上:“把你带回来之后,青戈就去领你的兔子了。我怕吵到你休息,就让她先带着。”
他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