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站着一个女孩,这个女孩竟然是那天夜里我看见的那个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女孩。
淡篮色的眼睛,两颗小虎牙,长发飘然而下。她不笑的时候你都感觉她是在笑的。
我说:“怎么会是你?”
她说:“怎么不能是我,我是厉鬼啊!你就是我抓回来的!怎么着,服不服?”说着还使劲捏了捏我的脸。
被这么个女孩捏我的脸,太跌份了,我宁愿死。
我说:“我爷爷呢?被你们抓到哪去了?”
这时候我听见了爷爷的声音:“北安啊!你能不能长点出息!你转个脸就能看见我了,可是你眼睛直楞楞的盯着人女孩看,你能看见我才怪呢!”
我连忙转了转脖子,果然看见了爷爷,就在女孩身后的不远处。
爷爷被铁链子穿了琵琶骨,锁在一个大石头旁。看那景象应该是相当的惨。但爷爷的精神还好,那些鬼应该只是穿了爷爷的琵琶骨,而没有另外再折磨他。
爷爷花白的头发还是根根直竖着,就像他的人一样,无论遇见多大的威胁多痛的折磨,他从来都没有屈服过。爷爷没什么文化,识字也不多,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屈服‘两个字。
我笑了,我说:“爷爷你还活着,那太好了。”
爷爷说:“别看我人老了,骨头还硬着那!”
这时候我已经细细的把我在的这个地方观察了一遍。
首先是我,我身后也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从石头中伸出了几条像小孩手臂那样粗的铁链把我捆了个结实。还好那些铁链只是捆住了我,没有穿我的琵琶骨。但那些铁链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贴在我身上,让我觉得发寒,一点力气都使不出。铁链黝黑黝黑的,有些地方甚至生了锈,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洗过,有没有消过毒?(好吧!我承认我想多了。)
然后是我在的这个地方!因为光线太差,我根本看不清我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凭感觉能够知道,这个地方很大,因为有水流声。水流声很清脆,声音反反复复,煞是好听,能够把水流声反射得这么好听,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因为只有纯天然的石头才能反射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除了捆着我和爷爷的两块大石头,在我的视线内还能够看见两块这样的石头。
这让我想起来武侠小说里面写得各种山洞,我竟然有些兴奋起来,我说:“爷爷,这到底是哪啊?”
爷爷说:“这里是青冥河,锁鬼洞。”
我一听,名字还挺霸道,就是有点糁人,我说:“爷爷,这名也有点太不吉利了吧!不是锁鬼洞么,怎么把咱爷俩锁这了?”
那女孩听我这么说,咯咯笑了:“早就听说鬼王有个孙子,废话特别多,没想到废话能多到这种程度。鬼王,您一世英明,这倒好,全毁你孙子手里了。”
看着爷爷还活着,我心里安心不少,接着跟这女孩贫:“我说姐姐,您是哪位啊?我们爷俩在这关着,你一白白净净小姑娘,也跟这凑什么热闹。”
女孩说:“呦!这都死到临头了,还跟我贫上了。”
我说:“您还真别吓唬我。你们要是真能杀了我,也不会把我关在这了。就算你们真能杀了我,我也不怕。您说我死都不怕,贫两句算什么!”我承认我以前是特别怕死,但是梦里面先是遇见花针撕开自己的皮,再是眼看肖楚楚全身融化掉了,我是真的不怕死了。
爷爷笑了:“不愧是我秦家的子孙!”
那女孩也笑了,被我们爷俩气笑的:“鬼王,您说您孙子不知道轻重,您难道也不知道这锁鬼洞意味着什么?”
爷爷说:“知道又怎么样!我们爷俩总不能投降吧!既然不能投降,这锁鬼洞再厉害,还不是形同虚设。”
女孩说:“这么说,您是真不打算交出打鬼鞭了?”
爷爷说:“不能交。”
我这一听,爷爷身上不止是有鬼刃这一件奇兵利刃啊!爷爷竟然还有存货。能让这些鬼费这么大的力气把爷爷和我抓到这里,看来这个打鬼鞭还真是非同小可啊!我问爷爷:“打鬼鞭是什么?”
爷爷说:“这是压箱底的宝贝,不能告诉你。”
听见这话,我心里面一凉,不是因为爷爷不告诉我。而是爷爷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告诉我的东西,那事情肯定已经大到让爷爷恐惧的程度了。爷爷从来不怕死,也从来不怕鬼,可是是什么东西,能够让爷爷这么恐惧?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乱问,于是闭嘴不再说话了。
只剩下那女孩还在笑,她的笑声真的很爽朗很天真,那就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那个女孩,一只鬼。
可是这只鬼现在抓到了我和我爷爷,我真不知道她会对我们做什么事情。
我有点生气,有点烦躁,对那女孩喊:“你别笑了,笑得人心烦。”
女孩说:“你确实很厉害,北安,中了我十只鬼指甲都不死。但这不代表没人杀得了你。”
我说:“那个‘肖楚楚‘是你?”
她说:“是我,但我不是肖楚楚,我是无常,可是很多人都叫我鬼厉。”
爷爷说:“原来你就是鬼公子,鬼厉。没想到你是只女鬼。”
女孩说:“鬼王,鬼界可没有性别歧视!杀得人多,就会有人怕你,然后名声就越来越大啊!”
爷爷说:“你杀的人确实不少,北城那一百多条人命,是你一个人的杰作吧!”
女孩说:“我想杀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死的,就是您这位小孙子了。”
爷爷说:“鬼公子手段有多毒,我秦东阳还是听说过一点的。”
她还是咯咯笑,像是爷爷在夸奖她似的,她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杀不死北安?”说着,她还用手指甲在我头上一阵摩挲。
即使我刚才还听见她说她杀不死我,可是她的手指甲在我头上来回的摩挲,还是让我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爷爷说:“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北安是不死之身。你鬼公子再厉害你也只是只鬼,你没有通神,怎么可能杀得了北安!”
鬼厉身子一震,:“什么?他是不死之身?”
爷爷呵呵一笑:“是!”
我问爷爷:“什么是不死之身?”
爷爷说:“北安你怎么越来越笨了,不死之身,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不死啊!你忘了那天小舞对你说过的话了?”
我突然想起来,小舞说我继承了四阿公的功力时说的那一番话。她说我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和四阿公融为了一体,我即是人也是鬼。我是可以不受人类躯体限制的,可以免除人类的正常的死亡。
但是我记得小舞没说过如果是别人杀我也杀不死我啊!
我问爷爷:“我真的是不死之身?”
爷爷说:“我虽然没看见这位鬼公子杀你,但鬼公子的大名可太响了,她想杀的人从来都不会出第二招。如果她第一招没杀死你,那她就是杀不死你了。连鬼公子都杀不死你,你还不相信你是不死之身?”
我小声说:“也可能是她失误了呢?也许是她功力后退了呢?”
爷爷笑笑,正想说什么。
可是鬼厉听见我说她功力后退,脸上瞬间弥漫了一层杀气,毫不犹豫,右手成爪,一下抓进我的心脏里面。
我看见爷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然后我感受重新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感觉。
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奋力的挣扎,我大口大口的吸气,可是我感觉不到有空气进入我的肺叶中。那种窒息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我心想,这次完了,看来我真的完了。
我看见爷爷奋力的挣扎,看见鬼厉正在把我的心脏慢慢的掏出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看见这笑,我又想起来那天晚上自行车后座那个女孩的笑,她们俩是一个人,不,是同一只鬼。
我又低头看了看我的胸膛,入手的方式,伤口的样式,都和肖楚楚的伤口一样。
难道杀肖楚楚的,也是它!
我第一次喜欢上的那只鬼,先是杀了肖楚楚,现在又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我失去意识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去你妈的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