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这才包好了她手上的伤口,重重地地打了一个结,看到凤婧衣痛得快哭的样子心情莫名畅快了几分,起身扫了一眼夏候彻一行人道,“空青,带去百草园。”
凤婧衣起身理了理衣袖,走了两步不见淳于越起身,“你不过去问诊?”
淳于越一脸悠闲地坐在那里享受着侍从奉上的香茗,道,“今天没心情,明天再说。”
凤婧衣咬了咬牙,扬起一脸笑走近前去,低声道,“我建议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你的青儿就会是别人的了,知道吗?”
淳于越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低声道,“你最好哪天别落在我手上,否则一定让你知道威胁我是什么代价?”
凤婧衣全然不放在眼里,笑着侧身道,“神医,你先请。”
她想她打死也不会到这里看病,否则以淳于越对她的“夺爱之恨”,就算她不死,他也会把她给治死了去。
淳于越起身,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重重一甩手打在她手伤处,任由她在后面痛得咬牙切齿,自己扬长而去。
凤婧衣红着眼睛回到夏候彻身边,一手抚着伤上加伤的左手暗自把走在最前的人诅咒了千百遍,不就是她和公子宸把青湮从他的婚礼上抢跑了吗?
他至于把她们恨得这么狠,活像她们杀了他全家似的。
夏候彻面色有些阴沉,说道,“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关系到公子的终身大事,他一向都听话,莫说让他去问诊,便是这会儿姑娘让他地上滚两圈,他怕是也会照做的。”一旁带路的紫衣小姑娘笑着说道,谁让他的心头肉在人家手里呢。
“紫苏,这金花谷上下就你最可爱了,你家主子也就那么点出息。”凤婧衣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低声说道。
淳于越确实是油盐不尽,不过只要搬出青湮来,就不怕他不听话。
可是这一番话落在夏候彻的耳中,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长臂一伸占有性揽住她的肩膀,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瞪得凤婧衣莫名其妙。
淳于越跟她是什么关系,还扯上什么终身大事,她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了?
百草园,凤婧衣几人在外面等着,淳于越带着空青在里面问诊了半个时辰,出来之后擦了擦手,悠闲地坐下道,“还能治,先交诊金吧。”
“多少?”夏候彻问道。
空青上前施了一礼,回道,“承惠,一万五千二百二十两金。”
夏候彻面色倏地一沉,“一万金,你怎么不去抢?”
淳于越并不说话,安然自在地品着茶,全然没有将面前的一国之君放在眼中。
空青掏出袖中的小金算盘,一边噼里啪啦拨着,一边说道,“金花谷问诊起价一万金,这是天下皆知的事,病人需用药施针估算五千金,你们一行住宿,用膳一共二百二十金。”
夏候彻面色着实不好看,看一个病人都足足万金,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拿不出这么多,但一下花费如此之大,心中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当然,要想便宜,我们也有便宜的治法。”空青将算盘一收,继续说道,“问诊一万金的规矩是不能破的,我们开了方子,你们即刻出谷去,我们也就不多收一文钱,只不过以后病人瘫了,旧病复发了,或是药量不当死了,金花谷概不负责。”
夏候彻面色更难看了。
“当然,如果你们一行人住柴房或者自己在林子里扎营,食宿自理,我们可以只收一万零五十金,只不过林中的毒蛇毒虫咬了你们,我们也是不负责的。”空青平静地说道。
夏候彻皱着眉头望了望凤婧衣,低声问道,“是不是太过份了?”
凤婧衣耸耸肩,说道,“这里行情一向如此,你知道神医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夏候彻挑眉问道。
“钱如命,在他这里多少钱买多少命,不要跟他讨价还价。”凤婧衣低声说道。
淳于越极喜牡丹,而这里之所以叫金花谷,就是他在后山的花园里有一大片金丝织成绢布所做出来的牡丹园,常年的金光灿灿,故而才为金花谷。
夏候彻虽然不甘心被坑,还是道,“方潜,拿钱给他。”
淳于越见价钱已经谈拢了,起身走到凤婧衣这边,笑眯眯地道,“走吧,该谈谈我们的私事了。”
凤婧衣知道谈完这里的价钱,这家伙该谈他们之间交易的钱了,可是刚一起身便被夏候彻拉住,“什么事不能这里说?”
淳于越回头冲她挑了挑眉,“你确定我们的私事要在这里说吗?”
凤婧衣冲夏候彻笑了笑,安抚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跟着淳于越一起离开了百草园。
他在夏候彻手里收一回钱,又在她手里收一回钱,治一个人收两倍的钱,确实是做的太过份了。
不过她不操心,淳于越外号钱如命,公子宸就是个死要钱,将来他想从隐月楼娶走青湮,这些钱早晚得给她们吐出来。
要知道,金花谷的财宝,公子宸已经眼红了很多年了。
金花谷,日子过得清静又漫长。
淳于越治病一向不喜人围观,靳兰轩一交到他手上便再不许人探视,只说等治好了之时自然会将人还给他们。
夏候彻虽然担心却也不好多加追问,只能在谷中一天一天地等。
清早一醒来,睡在边上的女人却早不见了踪影,直到早膳的时候也没见露面,只得向方潜追问,“钰夫人呢?”
“神医一早请过去用早膳去了。”方潜如实回话道。
夏候搁下碗筷,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若不是念在如今有求于人,就凭那淳于越一再以下犯上的种种,早就挥军踏平了这金花谷去。
此时此刻,凤婧衣正被淳于越客气地请到了自己的寝苑,展示着一屋子的奇珍异宝说道,“青儿生辰快到了,你说她会喜欢哪一样?”
凤婧衣唇角有些抽搐,青湮生辰还有小半年好不好,他这么早激动个什么劲?
她实在想不出青湮是把他怎么了,让名满天下的神医这么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的。
不过,一个女子一生能得到一个男子如此眷顾,心心念念,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青湮纵使经历了沉痛的过去,但遇上这么一个淳于越,只要她哪一天放下心结,也会是个幸福的女子。
而她,早已经失去了眷顾她的那个男子,在那个虎狼环伺的皇宫里,她连思念他都成了一种奢侈。
“叫你过来是帮忙的,不是叫你过来发呆的。”淳于越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道。
凤婧衣回过神来,打量着琳琅满目的珍宝,比之皇宫之中的藏品也不遑多让,也难怪公子宸这么多年都眼红啊。
“你认为这些东西能入了她的眼?”凤婧衣扫了一眼,挑眉问道。
“我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还要什么?”淳于越不解。
凤婧衣无奈地叹了叹气,往往智商过人的人,情商就不那么灵光了,认真说道,“你认为在青湮心中,还有什么比报仇还重要?”
淳于越面色也渐渐沉重了,半晌之后问道,“擎天堡的事还是查不出眉目吗?”
“进展不大,不过擎天堡灭门之后,名剑庄却借势而起了,这其中我总觉得有些关联,只是隐月楼的人一直查不出太多有用的线索,你与江湖中的人熟悉些,如果能暗中查出些东西,我想她应该会高兴些。”凤婧衣微然一笑说道。
淳于越沉默了许久,将手边一枝玉兰花簪子拿了递给她,把凤婧衣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别自作多情,我从不白收人的好处,这是你向我透露消息的好处费而已。”淳于越哼道。
凤婧衣伸手接了过来,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走?”
“再有三天就可以滚了。”
三天后,淳于越带着夏候彻去见了靳兰轩,人还是未醒,但气色却已经好了不少。
“病人心有郁结才会常年如此迷了心智,我以金针入脑封了她部分记忆,带回调养个十天半月应该就醒来了,只不过会忘些事情。”
“金针封脑?”夏候彻皱了皱眉。
“要是不想她忘那些东西,我现在把针拔了就是,你继续带个疯婆子回去。”淳于越道。
“不必了。”夏候彻立即道。
那些记忆将她折磨了这么多年,忘了也未尝不好。
“那就带着你们的人都滚吧。”淳于越毫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
夏候彻一抬手吩咐太医和方潜等人下去准备车马,复又问道,“她的剑伤可有大碍?”
“那一剑死不了人。”淳于越道。
夏候彻也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待,上前抱起靳兰轩便离开了百草园。
出了金花谷,靳兰轩和两名太医安置在了马车上,凤婧衣又被他给捞上了马背,瞥见她发间别着的玉兰花簪子不悦地皱了皱眉,拿下来问道,“哪里来的?”
“淳于越给的。”凤婧衣随口说道。
夏候彻面色更是阴沉,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个荷包,上面也是绣着这样的玉兰花,栩栩如生,很是讨厌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便随手扔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凤婧衣扭头问道。
“难看。”说罢狠狠一扬鞭,马儿扬蹄飞奔而去。
凤婧衣郁闷地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有股酸酸的味道呢?
“你是在吃醋?”
“没有。”他矢口否认。
“你那么多女人我都忍了,我不过收了只簪子你就不乐意了,太小气了吧。”凤婧衣有些好笑地哼道。
在这世间,大多的男人便是如此吧,自己妻妾无数就是天经地义,女人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便不忠不贞。
夏候彻低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顾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