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宸咬了咬牙,望着她手上狰狞的伤,险些搭上她一只手还没杀了她,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命大?
“这是青湮让我给你的求医令,有了这个淳于越应该会更听话些。”
凤婧衣不动声色地接过收入袖中,说道,“告诉她,我伤势无碍,不必担心。”
淳于越一年只看十二个病人,且都要持有他发出去的求医令才会诊治,只有青湮这枚求医令在那里用了好些年了。
“我们稍后便走了,后面的事你自己小心。”公子宸说着,招呼人给她拿药。
凤婧衣回到住处,夏候彻面色沉重地在院内来回踱步,看到她说道,“晚膳备下了,你用些便早点休息。”
“你不用吗?”凤婧衣温声问道。
夏候彻望着靳兰轩房间的灯火,重重地叹气,“她还未脱险,我得在这里守着才安心。”
“我陪你。”凤婧衣说着在院中的椅子坐下,静静地望着靳兰轩的房间。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他在祈祷她早些脱离危险醒过来,她在诅咒她早日下了地狱见阎王。
整整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直到方潜来通知用早膳。
“你去吧,昨晚也没吃什么。”夏候彻略显疲惫地说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难得的善解人意,“你昨天也未用晚膳,一起吧,这里有太医看着呢。”
夏候彻望了望她,想来他不去,她也不会去,于是顺手牵起她道,“说起来还真有些饿了,走吧。”
早膳桌上,凤婧衣暗自思量着对策,却听夏候彻出声道,“方潜,昨日那些刺客,你可发现有何异常?”
方潜闻言沉思了一阵,摇了摇头回道,“微臣愚钝,这伙刺客计划周详,竟是不留一丝痕迹,足见幕后主使之人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
夏候彻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眉头缓缓拧起说道,“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最开始你们交手的那些人和劫杀我们的那几个人,不管是功力还是伏击出手来说,都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这么一说,方潜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形,道,“确实如此,最开始出手的那些刺客全都死了,而后面的那些却全都逃脱了。”
“依你之见,幕后凶手可能是谁?”夏候彻望向这个他最信任的武将,郑重问道。
方潜出入朝堂多年,又岂会不解皇帝这一句言下之意,却拱手道,“微臣猜测不出。”
“既是冲着兰妃而来,横竖不过是宫里那些个女人或是他们家族,可是他们竟还有这样心思缜密的高手,倒是让朕全然不曾想到的。”夏候彻语气有些沉冷得骇人。
“对方,不是要对钰贵人下手吗?”方潜说话间,望了望一直面色沉静的凤婧衣。
“那不过是引开朕注意力的障眼法而已,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要杀兰妃。”夏候彻决然道。
可是,那样招招狠毒,怕也是想借着机会把她们两个人一起除掉。
方潜震惊得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说道,“第一段伏击分散我们的力量,第二段一等一的高手伏击你们三人,又故意对钰贵人出手分散皇上的注意力,最后再一招出其不意对付兰妃娘娘,这个人心思细密得真是可怕啊!”
若不是兰妃心脏与常人异生在了右侧,这一剑可就真的要了她的命了。
他们这位主子一向行事谨慎,又极擅谋算人心,否则也不可能登基短短一年便削除几大藩王的势力,自己一人手握皇权。
可是如今,只怕他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而且,还是一个他看不见,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同他一样善于揣测人心,同他一样谨慎小心,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他。
“这个人势必会成为朕和大夏的心腹大患,一定要尽早把他揪出来。”夏候彻沉声道。
凤婧衣平静夹了菜到他碗中,笑着说道,“这菌炒得不错,你尝尝?”
只怕,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要揪出来的凶手就是坐在他身边巧笑嫣然给他夹菜的她吧!
早膳还未完,一名太医快步到了厅中禀报道,“禀皇上,兰妃娘娘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夏候彻也不等太医将话说完,搁下碗筷已经起身赶了过去。
凤婧衣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知道,她的复国之路上又要多一个敌人了。
她收拾了桌上,赶过去便听到太医在说,“兰妃娘娘现在虽然伤势稳定下来,但臣等医术不精,还需尽早寻到神医为娘娘医治才行。”
夏候彻闻言点了点头,吩咐方潜道,“即刻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咱们就启程。”
方潜行事很利索,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备好了车马,并且唤来了当地的驻军护送。
凤婧衣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起程之时正要下马,却被夏候彻一弯腰捞上了他的马,“手伤还没好呢,跟我走就是了。”
一连走了一天一夜,夏候彻突地出声道,“这一路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要我说什么,谈谈带着你来为你的青梅竹马求医是何感想吗?”凤婧衣没好气地哼道。
她是在思量,靳兰轩若是回宫之后,她该怎么样尽快将她打压下去,否则一等到靳太后回京,再加上皇帝对她的情份,就更难动得了她了。
夏候彻无奈地叹了叹气,低声道,“看看,又来了,后宫里哪个女人敢像你三天两头地给我脸色看?”
“后宫里乖巧听话的姐妹多了去了,那你便好生宠着她们,早些放了我出宫,省得看了不顺眼。”凤婧衣哼道。
夏候彻倒也不气,低笑地她耳边道,“虽然是个不听话的,不过从头到脚都还是挺顺眼的。”
凤婧衣抿了抿唇,又沉默了下去。
他半晌不见她出声,低头瞧了瞧,“怎么又不说话了。”
“手疼。”
这一场伏击她们谋划了那么多,千算万算竟也没算过老天,若是那一剑真要了靳兰轩的命,她这伤得倒也值了。
可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她还把自己的手险些搭进去了,着实有些不值。
“那你闭上眼睡会儿,到了我再叫你。”夏候彻说着,伸手拉住她的手在披风里抱住自己腰际,也不再扬鞭急着赶路了。
凤婧衣乖巧地靠在他怀中,闭目思量着靳兰轩回宫之后会可能带来的种种变故,以及自己要做何准备去应对那一切。
直到日暮黄昏,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她所说的金花谷,只是谷中树林茂密,大雾笼罩不散,根本找不到路可以进去。
凤婧衣下马看了看,吹了吹口哨,不一会儿功夫便从林中飞出一只雪鹰落在她肩头上,她将求医令拿来出来,雪鹰便叼着飞进了林子里。
半晌,一名青衣少年从林中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几人望向凤婧衣道,“公子请你进去。”
凤婧衣一走,夏候彻亦带着人跟了上来,青衣少年皱着眉转身,“听不懂人话吗?公子是请她进去。”
夏候彻面色顿时黑沉沉的,他堂堂大夏皇帝在他大夏的国土竟被一个小仆给拦在了门外,简直岂有此理。
凤婧衣回头望了望,温声劝道,“我先进去,你稍等一会儿。”
好在淳于越比较上道,知道她把人带来了就是刺杀已经失手了。
夏候彻点了点头,带着方潜一行人继续在林外等着,看着凤婧衣跟着那青衣少年消失在迷雾之中。
迷雾之后的山谷,雕梁画栋的庄园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世上不是皇帝却过着比皇帝还要奢华的生活,当世之间也唯有这神医淳于越了。
凤婧衣穿过长长的走廊,隐约看到花园之中的一袭紫衣的背影,紫衣上满是金丝绣得牡丹,明明是很俗气的花样,偏偏穿在这人身上就显得格外华贵无双,颇具风骨。
“公子,人到了。”青衣少年道。
凤婧衣已经走了过去,才知道淳于越是在园子里调配新药,自己从一堆药瓶子里寻到了金创药,准备把手上的药先换了,太医那里再好的药又哪里比得上这里的药好。
“你要我帮忙的,看在青儿的面子上我已经帮了,别再得寸近尺。”淳于越不悦地警告道。
凤婧衣一边拆着手上的布条,一边说道,“这次是你家青儿办事失手了,还伤了我一只手,你要帮这个忙收拾了这个烂摊子,她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她怕什么,反正青湮在她那里,不怕他不听话。
淳于越接过青衣少年递过的巾帕,擦了擦手道,“她怎么没直接给你剁了呢?”
凤婧衣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口气,想来这世上除了青湮一个,别的人都没见过他什么好脸色,“你知道青湮为什么会听我和公子宸的话吗?因为我们总会互相帮助,不像你这么冷血无情。”
“我冷血无情?”淳于越咬了咬牙,哼道,“要不要看在她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坐在这里说话。”
“你帮不帮,不帮我回头帮你家青儿寻几个大好男儿认识一番,外面那个大将军方潜就不错,还有朝中那个容军师,还有……”凤婧衣一边低头上着药,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
“够了!”淳于越火大地打断她的话,示意青衣少年出去带人进来,而后道,“说,要我做什么?”
“靳兰轩疯了,我要你让她忘了当年在南唐的所有事。”凤婧衣说着,自己怎么也包扎不好,一伸手道,“喂,帮个忙。”
淳于越拿起布,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给我记住了,要是青儿嫁给了我以外的男人,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说话间,手上一使劲,疼得凤婧衣呲牙咧嘴,这一幕落在正过来的夏候彻眼中,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夏候彻刚刚穿过走廊便看到花园里相对而座的两人,男人正低着头在给她包扎着伤口,受伤几日也没在他眼前叫疼的女人,此时却在那男人面前疼得呲牙咧嘴,哇哇大叫。
凤婧衣欲哭无泪,早知道他会下这样的狠手,她打死也不会叫他帮忙,这简单比再砍她一刀还疼啊!
青衣少年带着人过来,禀报道,“公子,人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