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知道百日落无药可解,又不想召回亲信,使得北汉有机可趁。”青湮道。
凤婧衣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一定有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是我忽略了没想到的。”
青湮沉默了半晌,眸光一亮望向她道,“会不会,他根本就没有中毒?”
凤婧衣敛目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个玉扳指是有毒性反应的,他确实是中了毒了,就算太医诊不出来,靳太后身边的镜明先生也看过的,也确定他是中了毒的。”
“也许是你想得太多了,这些日沁芳也一直在皇极殿,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青湮道。
有时候,也许就是很简单的人,偏偏会让人想得很复杂。
“也许吧,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凤婧衣道。
正说着,紫苏小跑着过来,说道,“那个先前跟着你来的方大将军来了,要让她进谷里吗?”
青湮闻言搁下茶盏起身道,“好了,我也不方便在这里,先回楼里去了。”
凤婧衣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紫苏将青湮用过的茶盏也收了下去,方才出谷去将方潜带了进来。
“末将见过容华娘娘。”方潜近前抱拳道。
说实话,他完全没料到,这个人真的会去了北汉再回来。
凤婧衣默然点了点头,道,“淳于越已经在配药了,明天一早应该就可以拿到回宫了。”
“可是,末将在来的途中接到消息,皇上已经毒发到人事不醒了,咱们必须尽快赶回宫才行。”方潜一脸急切地催促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起身道,“我去药庐看看。”
两人快步到了药庐外,面无表情地空青守在门外,见着两人过来不由道,“还早着呢。”
凤婧衣站在门外,道,“淳于越,我赶时间,能不能快点。”
“催什么催,配错了药,你拿回去送他见阎王吧。”淳于越在里面不紧不慢地哼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只得站在药庐外继续等着。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紫苏中间过来给他们送过吃的,直到天黑的时候,里面才传出声音。
空青打开了门,道,“你进去吧。”
方潜跟着进去,却被空青拦了下来,“抱歉,方大将军,这里面的东西,样样都是价值千金的,你若是碰坏了,我怕你的俸银都赔不起。”
方潜不想在这里多做争执,便只能在外面等着人出来。
淳于越配好了药,却定定一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半晌也没有拿给她。
“我很好奇,你既去了北汉,上官邑是怎么放你回来的?”
凤婧衣抿了抿唇,并没有作答,眼中却不自觉掠过一丝异色。
“看来……你是逃回来的。”淳于越冷笑嘲弄道。
“药给我。”凤婧衣伸出手来,催促道。
“凤婧衣,你当年掌权南唐杀伐决断的气魄到哪里去了,他不过睡了你一两年,你就下不了手杀他了。”淳于越说着,冷然嗤笑道,“就你这样,还想从他手里夺回南唐,下辈子吧!”
“你说完了吗?”凤婧衣面目冷然道。
淳于越冷眼望着她,一下一下转着手中装解药的盒子,说道,“你对他心慈手软,他对你可就未必了,跟这样一个人交手,你没有比他狠,比他厉,你早晚死在他手里。”
“淳于越,我发现你现在管得越来越多了,难不成移情别恋瞧上我了?”凤婧衣不想再与他多说,索性戳他死穴。
淳于越把装解药的盒子,劈头盖脸扔了过去,道,“滚!”
凤婧衣一伸手接过盒子,道,“其实,你只是越来越像我爹一样罗嗦。”
“我要有你这样的女儿,生下来我就毒死她。”淳于越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凤婧衣将药收起,便准备出门离开。
“配的药是和百日落相生相克,如果哪天你后悔今天做的蠢事,就打开盒子下面的夹层,下面的东西,能帮你再毒死他。”淳于越一边低头收拾着东西,一边哼道。
凤婧衣顿步,听完半晌勾了勾唇,“你真像我爹。”
话一说完,淳于越便道,“空青,把他们给我扔出谷去,记得跟去盛京,把药钱给我讨回来。”
“是。”空青在外面说完,便跟着凤婧衣两人一道出了谷,一边手一边拨着小算盘算着要去收多少药钱。
算完之后,从袖中掏出小本子写了药方和药钱,撕下来递给方潜道,“回京,记得找你们皇帝付钱。”
方潜下了一眼最后的合计银两,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的药是金子做的吗?”
空青面无表情地上了马,淡淡道,“不是金子做的,但买你们皇帝一条命,已经很便宜了。”
盛京皇宫,皇极殿。
自皇帝卧病在榻之后,这里总是显得异常的安静,安静有些压抑。
沁芳端着药进来,见孙平在帷帐外站着,问道,“孙公公,皇上醒了吗?”
孙平叹息着摇了摇头,“这都四天了,原大人和钰容华娘娘都没有消息回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这是太医开的补血补气的药,怎么办?”沁芳问道。
正说着,帐内传出人咳嗽的声音,孙平连忙掀了帷帐进去,看到睡了四天的人睁开了眼睛,连忙到床边将人扶起,“皇上,你醒了。”
夏候彻敛目点了点头,苍白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眼窝深陷,清瘦得可怕。
“这是太医刚刚开的药,补血益气的,皇上先用了。”孙平端过药碗,吹了吹药温说道。
夏候彻颤微微地伸出手,却没什么力气端稳药碗。
孙平抿了抿唇,端着药喂了过去,看着他喝完了,拿过沁芳递来的帕子给他拭了拭唇上沾的药汁,“好些了没有。”
夏候彻疲惫地靠着软枕,问道,“方潜有消息回来没有?”
孙平抿唇沉默,知道他问的是钰容华的消息,却只能默然地摇了摇头。
夏候彻没有说话,苍白的唇勾起一丝薄冷的笑意,有些寒意慑人。
“孙公公,太后娘娘过来了,说是有事要面见皇上。”内侍在帐外禀报道。
孙平拧了拧眉,这都后半夜了,太后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就说皇上睡下了,请太后娘娘改日再来。”
“可是……”
外面的人话还没有说完,书绣已经掀开了帷帐,靳太后已经带着宫人气势冲冲地闯了进来。
孙平一见便知道情况不对劲,上前道,“太后娘娘,这是干什么?”
即便她是太后,但见皇帝这样直闯,这样的架式已经不能说是有失礼数了。
“哀家听说皇上病得重了,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靳太后笑着说道,只是面上笑着,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皇上刚用了药,需要休息,太后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孙平挡在床前,直面靳太后道。
若是探病,何需这深更半夜过来。
“哀家这都来了,不看一眼就走,怎么也说不过去。”靳太后说着,一步一步走近前去,“一个小小的皇极殿太监总管而已,也敢同哀家这般说话?”
孙平微微颔首,平静说道,“太后娘娘,奴才若有冲撞的地方望你大人大量,只是皇上现在需要休息,还请太后娘娘莫要扰了圣驾。”
虽然极力平静,可他心里何尝不是打着鼓,眼下皇上病重成这般,太后又在这个时候过来,到底是想打什么主意,他想都不敢想。
“滚开!”靳太后失了耐心地冷哼道。
正说着,宫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
“不知孙公公是哪里冲撞母后了,惹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邵皇后一人当先进了门,面上还是一如继往的端庄笑容。
与她同步进门的还有皇贵妃傅锦凰,后面还有郑贵嫔等各宫里的嫔妃,加之随行的宫人奴才,一时间站满了皇极殿的寝宫。
“你们来干什么?”靳太后冷冷扫了一眼哼道。
傅锦凰与邵皇后并肩站到了孙平先前的地方,笑意冷淡,“臣妾与皇后娘娘听说太后娘娘过来探望皇上,心想皇上是不是状况不好了,便也一同过来看看。”
皇帝病情一日比一日衰弱,而靳太后又在这个时候将侄女许了楚王,她们都是在宫里活了好多年的人,那么点多向变动都瞧不出来,也不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哪个宫里的人不是紧盯着永寿宫那边的动向,否则这一个个大半夜的这么快就能赶过来了。
“是吗?”靳太后闻言笑了笑,道,“既然都是来探病的,那就一起吧。”
“只是皇上眼下刚刚用了药,似是要睡下了,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吧。”邵皇后含笑说道。
靳太后不退不让,直言道,”若是哀家今日非要看望皇上不可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时机,岂能由得几个妃嫔给阻挠了。
“太后娘娘,皇上身体欠安,你非要见不可,到底想干什么?”傅锦凰冷笑着问道。
他们是妃嫔,因为有皇帝在,她们才能在这宫里过着锦绣荣华的生活,如果皇帝倒了,哪里还有她们的活路。
而靳太后现在分明就是要断她们的生路,便是平日她们一个个再怎么斗个你死我活,这个时候也得一起站出来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皇上这一日比一日病的厉害,已经一个多月都未曾上朝了,朝野之上已经是一片议论之声了。”靳太后义正辞严地说道。
“朝政大事,皇上自有决断,又何必太后你来费心操劳呢?”邵皇后笑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