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心里顿时吃紧,一时想起王爷贪婪女色的种种情景。婆母原本俊美,今日一经打扮,越发妖娆多姿,恐怕已遭厄运。便顾不得许多,双手一拨,门卫兵器向两边一斜,便闪身进了王帐。只见老七已软瘫在地毯上,双杏正被拖往里帐。坏了!果不其然,咋办?如何有效制止?怎样搭救未来的婆母?她一时想起众王妃,跑出帐门,想去请众王妃制止。可一转念,不行。一是来不及!二是众王妃谁不怕丢了王妃的名份,没用!咋办?急得公主冒汗搓手。猛然记起延老四说过哈密王的事,眸子那么几转,她计上心来。这比救兵救火还要急呀!公主索性大喊大叫:
“父王,父王,不好了!”冲进帐去。
此时,双杏已被拖入里帐,王爷正色眯眯地解旗袍钮扣,听到帐外大喊大叫,不由怒火升腾,但又舍不得错过这美妙绝伦的良辰美景,盯住已裸露半边的绝妙胸部,馋得要死,所以不曾跑出去喝斥、制止,继续解下面的扣子。当公主喊着冲进来时,才碍于面子,不得已从里帐走出,满脸的怒气。
公主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一直叫:
“父王,父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爷怒冲冲不屑一顾,斥问:
“啥大事不好?天塌下来了吗?”
“口门子千户飞马来报,哈密王的大台吉率骑兵五百,已马踏焕彩沟啦!”
“胡扯!他仅有六百人的卫队,哪来的五百骑兵?”
公主故作姿态,满不在乎地说:
“人家不会征调呀,兵贵神速。凭您信不信,占的不是我的地盘,做俘虏的也不是我。反正我要嫁人了,快马一鞭,连边儿都沾不上,我走了。”
王爷沉不住气了,有些发急,问:
“唉,报信的人呢?”
“看门的不准进帐,等不及了,遇上我,说了,就飞马回去了。”
“那你快去,通知台吉大人,速速招集一千人马,赶到口门子御敌。”
“我哪能指挥您手下的大官呀!名不正言不顺的。”
王爷万不得已,难割难舍忿忿地走出帐去。
公主见王爷飞马而去,才返回王帐,找到解药,并在王爷的碗里放了点什么,才从从容容地烧起奶茶。奶茶烧烫之后,她耐心地等待着。当听到王爷急促的脚步声后,她悠闲地喝起奶茶。
王爷进帐后,见公主尚在,好不高兴,说:
“你咋还在这儿?”
“我看茶凉了,刚热烫,喝完就走。阿达,您也喝一碗吧,喝那么多酒,把人家都喝翻了,您不口渴呀?”
经此一说,王爷倒正想喝茶,一来喝多了得意酒;二来心急气躁;三来大热天跑了一趟,不免口干舌燥。公主在王爷的茶碗里兑上热茶,不凉不烫。王爷一口气喝了两碗。公主这才起身出帐去了。
王爷见公主走了,手舞足蹈,喜气洋洋地走进里帐,见双杏仍在酣睡,衣扣仍开着,便蹲下身子醉迷迷地解最后一道钮扣,不料遗憾地一个屁股蹾地,力不从心渐渐迷糊过去。
再说公主,出了王帐,叫过随身侍女,吩咐:“赛音,飞马去客人毡房通报:就说他们的主人叮咛‘速做起程准备’。吉雅,去叫人准备六峰骆驼,两峰公的,带两顶帐篷,把我的东西驮好了,吃的喝的带足。你们两个跟我走。”小侍女分头飞马而去。
公主三进王帐,燃起灯盏,见父王连醉带迷的可怜样,忍俊不禁,庆幸地扑哧笑了。她给双杏系好钮扣,灌了解药,仍拖回原来的位置。给老七也灌了解药。悉心等候。
过了一会儿,双杏醒来,见自个躺在地毯上,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摸摸衣扣,上下都扣着,裤带也是原样,努力悉心感觉,下身并无异常,这才放心地坐起来,见公主陪侍在那里打盹,愈发宽了心。
她急忙摇醒了老七。老七尚睡眼惺忪地左顾右看,奇怪地自问:“咋还在王府呀!唉哟,灯都掌上了。”经老七这么一言语,公主惊醒了,叫了声:
“婆母,为了我,叫您遭难。”
双杏说:
“别说难不难的,这不醒了吗?你父王呢?咱们走吧。”公主微仰下颏,示意在里帐。双杏探头进去一看,折回身说:“没想到他也醉了。只见他一杯又一杯的。”
公主听双杏口气全然不知遇难之事,便绝口不再提起。三人正欲出帐,双杏踌躇了下,说:
“你父王醉了,也不能打个招呼,就怕他醒来怪罪,咋办?”
一语提醒公主。她速速找来纸笔,在案几上写了几行大字:“父王,恕女儿不孝。您的所作所为逼得女儿不得不提前上路。婆母和我不怪你。女儿已是延家的媳妇。您若真心疼女儿,就别派人追赶。明年秋天,我会来看您的。您若追逼,女儿只有一死,别无选择。这几句知心话权当告别之辞。父王您保重。百灵亲笔。”
公主落款后,携双杏出帐,扬镳而去。
老大听了公主侍女的飞报后,心里非常吃紧,走出走进,预感母亲处境不妙。母亲若不能脱险,咋个救法?救了母亲,这一帮老少女人又咋个护送?这危机一点儿不比双塔、色皮口轻松,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诸葛先生见老大像热锅上的蚂蚁,宽慰说:“你母亲不是捎话来了吗?咱们的行李很简单,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你母亲一到,就出发。放心吧,有公主在,你母亲会遇难呈祥的。就如刚讲过的三国刘备回荆州一样。刘备有孙尚香做挡箭牌,你母亲有公主做保护神。对吧?”
经诸葛先生这么一点拨,大家才稍稍安下心来,守着灯盏等候。
月照天山时,老七陪母亲快马飞到,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佩服诸葛先生的料事如神。双杏进帐连话也顾不上说,急急脱了旗袍,换了随身衣服,便同众人催马赶路。
公主带两个小侍女和驼队早在路边等候。见双杏一行到了,让在前头,自己殿后,星夜向木垒河进发。
三十五、瑶池救母亲
双杏一行,如今真称得上浩浩荡荡了。十八匹快马,一头毛驴,六峰骆驼,携家带口,已有十九人。行至木垒地界,日已中午,仍不见尘烟后起。
百灵公主催马上前,对双杏说:
“父王还是疼我的。他早该醒了,至今后无追兵,准是依了我。”
双杏说:
“天下哪有父母不疼儿女的。你父王恐怕没来及给你讲,他虽免了聘礼,却提了一项要求。”
“啥要求?”公主追问。
“你知道就是了。他要求:你将来若生两个儿娃子,就得给他送回去一个,做蒙古人。”
“阿达咋这样!这不比聘礼还苛刻么?”公主又羞又恼地叹道。
“这也怪他不得。他说,他的百灵在草原上千里挑一,女婿也是千里挑一,生下的娃子肯定也是千里挑一,他要一个去做蒙古人,给他传宗接代。听你父王说,他虽有三个儿子,至今没有一个男孙孙。他担心后继无人。”
“是的,婆母,您答应了?阿达他真是——”
双杏坦诚地说:
“我答应了,咱延家儿子多。再说,既结了亲,不同民族也罢,一家人,亲亲热热,来来往往该多好。这有啥,我还把老十七过继给他爹的拜把子兄弟哩。”
说着话儿已过了木垒城。一行人在路边歇了会儿,吃喝毕了,就又起程。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阜康九营街,日已西沉,便在一家车马店住下。
车马店不大。双杏虽只要了两间客房,可驼、马已是挤挤巴巴的,马填满了马圈,骆驼只得敞在院子里。这可算得上大客户,过往人等无不咂舌,哪来的大商贾?携家带口的。移民哪会有这般气派?
好久不曾吃到可口的拉条子了。双杏的几个媳妇不用婆婆吩咐,便从店主那里称面买菜,做起大锅饭来。大小十九口,做了十三斤面的拉条子,居然吃个锅底见铁。
百灵公主哪吃得下。她见大家都吃得那么香,以后在一起过日子,入乡随俗,自己也得随和些,便和两个机灵的小侍女勉强吃了一盘拉条子,总觉得没吃饱似的,叫侍女拿出驮子里的熏马肉,给每人分一份后,主仆三人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双杏抱着吃奶的冬梅来到百灵身边,和蔼可亲地问:“没吃过拉条子吧?”公主点了点头。双杏又说:“慢慢会习惯的。到了家,这是主食,每天中午大致都是拉条子,干活人吃上耐实。冬天冷,三天两头吃汤面,早晚吃馍馍。可不比在王府,肉和****是家常饭。”
“婆母放心,我既做您家的媳妇,一切都会照您家的规矩办。呃,婆母,走得匆忙,也没顾上给您说。您本娶的是儿媳妇,可我带了两个侍女。我的侍女仆人十几个,这两个年纪最小,才十二岁,人倒机灵得很,不比大人差,都是孤儿,怪可怜的。个子高一点的叫赛音,低一点的叫吉雅,合起来是好运的意思,是我给她俩起的名字。跟我五六年了,舍不得丢下她俩,便自作主张带来了,您不介意吧?”
双杏一听是孤儿,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疼爱地抚摸着两个小侍女,说:
“看你说哪儿去了。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一家人谁也不嫌谁,咱们和和睦睦过日子。小姑娘,别见外才是。金花、琐代、古丽过来。”
金花几个过来后,双杏关照说:
“百灵公主的两个小侍女,和你们年纪相仿,今后姊妹相称,玩在一起,住在一起,谁也不许生分,把手拉起来。”金花几个主动和侍女挽起了手。
双杏和百灵公主满意地笑了。
老七见老大靠在墙上沉默不语,思谋着什么,便俏皮地开玩笑说:
“大哥,别苦思闷想的,不用三日,就能见到嫂子。”
老大的脸立时通红。母亲双杏打圆场说:
“站着说话腰不痛,你有古丽成天陪着,你大哥快半年没见你嫂子了,说得轻巧。”
“呃,妈也快半年没见爹了,所以向着大哥。照先生的说法这叫,叫‘同病相怜’对不对?”
“去你的,鬼精灵,没大没小的。”双杏追过去轻轻煽了老七一个耳光。大家开心地笑了。
初涉莽莽西域的人,一听不日到家,心情不由空前放松,不久便呼呼入睡。
是夜,仍由老大牵头第一个轮值。轮值人便坐靠在男女客房之间的隔墙处,敞着衣襟乘凉。
这一夜,老六老七没轮上守夜,天就大亮了。老大醒来后,出门一看,惊了!老五怎么倒在那里?老六老七肯定没轮值。欲折身回屋里,询问老六老七,抬头不见了骆驼,再去了马厩,马匹也无踪无影,吓得老大魂飞魄散,急忙去敲女客房门,竟无回应。试着把门一推,两扇门轻轻开了,竟未上栓。老大起初不敢探头,叫了几声“妈”,仍无回应,这才豁出来,举目一望,惊得天旋地转。
“妈呀!”大哭起来。女眷杳无踪影,只剩酣睡的冬梅。老大忙抱起冬梅,再跑进男客房,大哭大叫:
“你们还睡!天塌下来了,知道吗?”
诸葛先生、库尔班被惊醒了,老四老六老七这才大梦方醒,惊得站立起来,那眼神在询问:咋个天塌下来了?
老大哭着吼叫:
“你们去看,妈不见了!除了冬梅,女眷都丢了!马和骆驼全丢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几兄弟急得哇哇直哭,的确是炸雷轰顶,石破天惊!不是吗,娶的媳妇全丢光了!连主持娶媳妇的妈也陪进去了!若以做生意论,那十足的是连老本都赔光了!
老七几个奔出去一看,都傻眼了!的确是天塌地陷!
老七哭着去找店家,店家也睡得死气沉沉。一阵惊呼狂叫,才醒过来。细细查看,门首的男客户窗户格子还留着寸许残香。诸葛先生急说:
“定是贼人先用这摄魂香迷了店主和老五,再熏了男客房和女客房。店主,这一带有强盗吗?”
店主哆哆嗦嗦地说:
“有。据说一把子人哩,盘踞在瑶池铁瓦寺,专抢财物和女人,平日还赌,赌输了就抢赌场子。”
老大急问:
“从哪儿走?”不等店主回话,老大把冬梅交给库尔班,说:“大叔,您骑驴带上她,和诸葛先生后面跟上,我兄弟先走一步,去救母亲!”
老大五兄弟以泪洗面,沿着店主指的路径,寻着驼马的蹄印和粪便,疾驰冒进,一路傍着河水,溯流而上,在林木葱茏的山坡上舍死忘命地赶路。好山美景哪顾上看,一心想抢在贼人尚未来得及糟蹋女眷之前赶到。时而老七领先,时而老大冲刺,各自施展平生所学轻功,加之来回万余里的奔波磨炼,不怕山高路险,哪管筋骨疲软,心急如焚,一气不懈,大汗淋漓,唇生水泡,舌头冒烟,奔驰两个时辰,赶了四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和浩瀚如烟的瑶池见面了。见瑶池西边的山坡上有一寺院,便飞奔过去。
却说双杏一行女眷,自打被熏晕驮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颠簸了三个多时辰,才从马背上被抬下来,卸在寺院厢房里,仍昏迷不醒。那贼人往返一夜,也疲惫不堪,尚未动手糟践。
双杏渐渐苏醒了,鲜红的太阳直射进西厢房,似乎冷清了许多。她发觉自己不住在炕上,身边不见了冬梅,心里好不纳闷,是谁抱走了冬梅?噢,太阳老高,肯定是法土卖要嘛桂花抱走了。为啥睡得这般死?早该上路了。再往远处看,桂花、法土卖统统在地上躺着,有的已懒洋洋坐起来。这究竟咋回事,为啥都在地上,那长长的大通炕呢?她想起身,浑身乏乏的,眼珠困困的,四肢无力,双手拄地也无济于事。
此时,传来锁开门响的声音,双杏抬头看时,拥进几个不修边幅的肮脏汉子,领头的大汉手里拿着绳子,淫笑着挤眉弄眼,露出黄牙说:
“还醒得挺快啊,等野羊肉煮熟了,咱弟兄吃饱了,再来受活。不过哩,拣个头大的得把你们绑起来,看样子你是个主事的头儿。”
说着朝双杏走来。
双杏方明白是咋回事,双眼充满要开杀戒的红光,庆幸尚有一包飞针,可此时的她连伸手掏针的气力都没有,哪能将针抛出去,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大汉伸手捆绑她时,急得她想点穴,可是没有气力。
那黄牙大汉还恬不知耻地说:
“哎呀,急啥嘛,把人挠得痒痒的,等大爷吃饱了,好叫你美美地受活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