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冷吸一口气,颤抖着不敢出声。
溪瑶则惊恐的望着面前的冷漠的男子,直到前来的两名侍卫擒住她的双臂,她才剧烈的挣扎起来,尖声道:"王爷,王爷……"
李若兰这时也明白了几分,一丝光亮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突然跪下,昂着头朝银巽凄然的道:"王爷,请将若兰一并罚了!"
"若兰!"银巽漂亮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冷声喝叱着,只见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溪瑶本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却被罚到洗衣房受尽欺负,因为王妃姐姐的缘故,你又将洗衣房里面的人罚了个遍,我见溪瑶可怜才偷偷将她留在了雅楼,平日里她就帮忙打扫雅楼,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并无出格的举动……"
银巽思量着她所说的话,而后才上前将她拉起,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道:"你总是那么善良,你可知,这乌蛊是大漠胡人特有的,凤栖很少见。用来引发乌蛊的乌香更是难求。"
李若兰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垂下的眼帘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溪瑶依旧大声尖叫着,眼中竟是恐惧,却将刚刚银巽对李若兰低声软语的那些一并听了进去,猛的张口朝拉着他的侍卫咬去,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王爷,自从那日您发奴婢去了洗衣房一直都不曾有非分之想,奴婢实在不知道什么捞子的乌蛊,请王爷明察!"
明明害怕到了极限,溪瑶脑中却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条理清晰明朗。这些日子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她基本都清楚。
银巽没有出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整个大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雅楼,永远都比北苑热闹。"百里初雪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守在门外的侍卫自发让出一条路,默秋搀着她走了进来。
银巽心中一惊,随后如同千万只蚂蚁爬过心头,极不舒服。
眼前的她带着一顶帽子,厚重的黑色纱幕挡住了她模样,一身黑色装扮带着沉重而死寂的气息,双手上也带着手套,整个人被围得严严实实的。
"今日,本宫来看看王爷查到的结果。"百里初雪第一次抬出巽王妃的身份,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银巽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心头无比的烦躁,对着她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猛地收回视线,沉声道:"来人!将这贱婢拖走!"
"慢着!王爷的意思是,溪瑶是下乌蛊的人?"百里初雪冷哼一声有道,"那拂梅、本宫还有兰夫人是怎么中的乌蛊?她能到三个不同地方下蛊还不让人发现,那她还真是有本领,那这巽亲王府还真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
今日的百里初雪格外的尖锐极端,视线透过纱幕望向银巽身侧的李若兰如出鞘的剑,锐利而寒冷。
突然身形移动,到了李若兰面前,扼着她的喉咙,眉峰幽冷:"你下蛊害我自此,老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爷!"李若兰感觉四肢百骸都是冷,慌忙朝着银巽求救,而银巽一时走神,没想到百里初雪会出手扣住他,见到此局面,他心中再多的情愫也变成了盛怒:"百里初雪,你放肆!还不放开若兰!本王自会揪出下蛊之人!"
李若兰还欲开口求救却被百里初雪呵住:"闭嘴!在多说一句,老娘弄花你的脸!"说话间,她手中多了一根明晃晃的发钗抵在李若兰脸上。
她抬眼环顾了一周,望着地上跪下的溪瑶,开口问道:"溪瑶,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反正我百里初雪是将死之人,怎么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溪瑶被她眼中鱼死网破的疯狂怔住,瞬间就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转而便磕头道:"奴婢不是下蛊之人,但是奴婢被兰夫人救了之后一直呆在雅楼,奴婢只知道拂梅小姐生前常来雅楼和兰夫人一起研制香料,而兰夫人平时也就只在王府里转转……"
溪瑶这席话说的模棱两可,百里初雪听了嘴角冷冷一笑,道:"可是据说,拂梅在那之后就中了蛊毒……"
"一派胡言!"她这番话在明显不过了,银巽一声暴喝,双眼外凸,额上青筋毕露的瞪着她,道:"百里初雪,你别不知好歹!"
百里初雪嘴角笑得更冷,只觉得这个自己喜欢上的男人竟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他不爱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他爱的人,即便是罪大恶极千错万错都是对的!
"伍大夫,你快点,快点啊!"小桃适时的拉着伍大夫挤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奴婢将伍大夫请来了。" "辛苦你了,小桃。"来的正是时候,百里初雪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沉的银巽,故意收缩了五指,李若兰连忙扣着她的手,想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百里初雪冲着伍大夫道:"这乌蛊在有乌香的情况下多久才能蔓延到心脉?"
"回王妃,只要有乌香,蛊虫就会活动,黑藤蔓就会随着经脉蔓延,直到蔓延到心脉,蔓延到心脉后少则立刻死亡,多则五日后死亡。"
"黑藤蔓蔓延一直都需要乌香?若是中途没有了乌香这黑藤蔓还会蔓延么?"
"只要蛊虫被激活,黑藤蔓就会蔓延,乌香的用量和时间的长短只会影响蛊毒发作的快慢而已。"
"那这乌蛊到除了身上长黑藤蔓还会让人怎么样?"
"致死。至于死亡的快慢,可由下蛊人控制。"
"那多谢伍大夫了。"
"王妃客气了。"
百里初雪此时望向李若兰的目光更加冷岑,忍不住将手中的发钗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李若兰一声尖叫,双眼如决堤般泪水连连,银巽更是到了暴怒边缘,牙关咬得咯吱直响,却听见她风轻云淡道:"兰夫人一直都好好的,直到王爷你去采红珠草回来,她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乌蛊发作,而我在后花园遇到她之后身上的黑藤蔓蔓延得比之前快了好多……"
"照你的意思,本王踩来的红珠草就一定该拿来救你?!"银巽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淡漠冰冷的气息。即使那本来就是他打算用来救她的,但是……
百里初雪原本还有几分不甘几分怨恨,想将李若兰拉下陪葬,听到银巽那面带嘲讽的目光,仿佛在讥笑她的不自量力,语调变得无比哀伤,轻声呢喃道:"你选择的永远都是她……"猛的将李若兰向银巽推去,连连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翻腾得厉害。
李若兰一手捂着脸,望向百里初雪的时候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拽着银巽的衣袖道:"爷,我本不想说什么的,可是她欺人太甚!"
"先别说话,清理伤口要紧。"银巽一挥手,示意伍大夫上前,却被李若兰阻止,冷冷的望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心头一颤,一种不好的感觉蔓延全身,只听见李若兰道:"她一直都对我不怀好意,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不必多说。在她禁足北苑的时候,拂梅和清颜曾去看过她,可惜拂梅并没为她所用,反而和我走的比较近……"
"血口喷人!"百里初雪真后悔放了她,上前半步。
银巽岂会再让她如意,伸手将李若兰挡在身后,听得她继续道:"刚刚伍大夫也说了乌蛊发作快慢需要乌香为引子,我身上的乌蛊发作,前前后后不到五日,要不是爷及时赶了回来,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既然蛊毒发作这样快,想必这雅楼里必定被人放了乌香!既然伍大夫在,就让他检查一番!"
李若兰说的委屈又合情合理,银巽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命伍大夫检查雅楼。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伍大夫将李若兰平日用的物品检查了遍,当他拿出一盒梅花香的时候,皱了皱眉道:"王爷,这香料里面参杂了乌香,几乎被梅香盖了过去。"
青杏猛的跪下磕头道:"求王爷给小姐做主啊!这梅花香料是拂梅小姐生前送给小姐的,小姐很喜欢这香味,因为只有这小小的一盒,小姐就一直留着舍不得用,没想到几日前用了这梅花香料,就……"青杏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李若兰更是不语垂泪。
百里初雪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的演戏,冷笑连连,拍掌道:"这戏,演的叹为观止啊!"
李若兰躲在银巽身后继续道:"爷,拂梅小姐生前和我情同姐妹,她常来雅楼教我制作香料。我知道她死前曾说是我害得她如此,我也一直心有不安,却苦于无法证实,可是今日竟然发现这梅花香料里面含有乌香,恐怕拂梅小姐死前一直都不曾发现,否则又岂会殒了。"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硬是将黑的说成了白的,如今拂梅已死,任由她说了!
百里初雪冷冷的望着对面的两人,拽紧了拳头,她到要看看李若兰能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李若兰所说的基本都可以证实,银巽便信了一大半,安抚着让她别哭。
她抽噎了两下,用帕子捂着脸上的伤,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溪瑶,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又道:"今日若不是爷说溪瑶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我又岂会发现自己救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害得我和拂梅小姐……"
她的语气既悲伤又后悔悲愤,加上左边脸上血迹斑斑,仿佛受尽了委屈折磨,整个人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溪瑶听闻,先是僵住,随后整个身子如筛糠般颤抖着,眼中竟是恐惧,碰碰的磕头起来:"王爷,奴婢是无辜的!……"
"将这贱婢斩了双手丢出去喂狗!"银巽仿佛要将溪瑶千刀万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下达的命令。
"王爷这么快就给她找好了替罪羔羊?"百里初雪啪啪啪的鼓掌起来,极尽讽刺的望向李若兰,"本宫更想知道,兰夫人对于本宫中了蛊毒的解释。"
上前的两名侍卫一时间进退两难。
银巽瞋目裂眦,带着李若兰一起坐到高坐上,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怒火从肋下不断的往上窜,伸手啪的一张将搭手的木椅给拍碎了一角,冷嗖嗖的道:"给本王都退下!"
百里初雪动了动身子也坐到一旁的红木座椅上,一副看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