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不让我出北苑?为何我一出北苑就遇到了李若兰?为何偏偏遇到她之后,我身上的乌蛊就比之前发作得快了?"百里初雪咄咄逼问着,语气冷岑,目光如刀,再配上她披散的头发,若地狱索命的女鬼。
"是王爷您走前吩咐的不让您出北苑,是担心你再遇到什么不测。"对于后面的两个问题,默秋没有回答,不过听百里初雪这样一说,她不由自主的蹙眉起来。
经过昨晚,她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王爷踩来的红珠草恐怕原本是为王妃解蛊毒的,可是如今却被李若兰服下,偏偏王妃还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乌蛊发作的比之前快了。
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是……王爷不一定会相信。
默秋担忧的望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百里初雪,上前替她着衣,叹息道:"不管王妃您信不信,这些与奴婢无关。"
百里初雪没有出声,任由默秋帮她梳头。
默秋特意选了一件絮丝棉的长袍,双手垂下的时候可以将双手缩进袖口里面,高高的衣领还有故意留下的半侧头发,将她显露出的黑藤蔓全部都遮住。
这样的百里初雪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不容人靠近的气息。
"王妃难道不想将事情弄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太可惜了。"默秋扶着她往北苑门口走去,百里初雪淡淡的瞟了一眼她,收回被她搀扶的胳膊,冷冷道:"我还没到要死的地步!"
若是与默秋无关,那就是你李若兰了!就算要死,老娘我也会拉着你当垫背的!百里初雪眼中的冰冷仿佛要冰冻眼前所有的事物。
默秋微微停顿,又快速跟上她的脚步。
"爷,我身上的黑藤蔓真的消失了?"李若兰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水眸子里一片担忧,贝齿咬着下唇,那娇弱的模样看的人心都酥了。
银巽怜爱的抚着她的后背,将铜镜拿到她面前,道:"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看,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爷,要是我真的成了丑八怪,你会不会不要我……"李若兰后怕似的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拦着他的腰。
"胡说什么!"银巽低声呵斥着,语气中却透着安慰,在她头顶叹息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前段时间冷落了你,让你中了乌蛊……"
想到这里,银巽脸色猛的沉了下来,心中怒火滔天。王府里的人,接二连三中了乌蛊,却找不到下蛊人,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他银巽的威严何在!
"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争吵声,接着百里初雪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冷岑走了进来,目光扫到相拥两人,心中只觉得悲伤蔓延,呵呵的笑了两声,幽幽的望着他们。
"你怎么来了?"银巽皱了皱眉,语气不悦,却是不动声色的将李若兰放开,负手站立着,墨色瞳眸静静的打量着她,似乎一夜之间,她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落下的发丝挡住了她一半的脸,她嘴角的笑很是刺眼,像是在嘲讽什么。
"怎么?王爷不欢迎我过来看看?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我理应该过来看看兰夫人,你说是不是?"百里初雪眼中悲哀一闪而过,笑语盈盈的说着,语气却冰冷无比。
银巽眉头皱得更深,听着她喊那一声王爷,心中莫名的不快,望向她的目光更加深邃,良久才开口道:"你先回北苑。"
"回北苑等死么?"百里初雪故意将左手从长袖下伸了出来,撩了撩右侧的发丝,双眼锐利的望向银巽身后的李若兰,越过他走到床边,冷冷的笑着。
李若兰害怕似的往床里面挪了挪,求救般的唤着:"爷……"
"兰夫人不必害怕,我哪敢对你怎么样。"百里初雪淡淡的说着,又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银巽,"王爷这是怎么了?这幅表情……啧啧,让人动容呢!"她望着银巽惊愕,内疚,后悔的表情一一闪过,心中悲伤更浓,他的目光里,没有心痛……
"初雪,你……"银巽只觉得胸口沉闷,仿佛眼前瞬间变得一片灰暗,艰难的开口叫着她的名字。
"听说兰夫人也中了乌蛊,这天下巧的事情还真是多呢!"百里初雪强迫自己不去看银巽,望向李若兰继续慢悠悠的说着,语气里的冰冷和嘲讽却不言而喻。
"本王定会彻查乌蛊之事!"银巽语气一沉,黑色的眸子变得越发浓郁。
呵,果然是见不得她受半点伤害。百里初雪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心中越发不甘,咬着牙关,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最后一根稻草,悲愤般的望着银巽,轻声道:"银巽,你信不信我?"
银巽抿唇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拂梅死前说过,她中乌蛊和兰夫人有关……"百里初雪话还没说完,李若兰突然从床上扑下来,双眼泪水连连,哭诉道:"我知道王妃姐姐一直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冤枉我。爷,我还是离开王府的好,免得遭人作贱……"李若兰说着说着便开始着手收拾起来。
"胡闹!"银巽连忙拉住悲伤欲绝的她,对着百里初雪道,"若兰不是那样的人!"
"也就是说,你不信我了?"百里初雪眼中尽是失望,剩下话的全部都塞进了肚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愿我百里初雪有命活到你抓到下蛊之人的那一天。"
语毕,她捂着心口转身离开。 "爷……"李若兰从他怀中抬起头,双眼犹带泪珠,惹人怜爱,哽咽道,"为什么王妃姐姐会认为是我下的蛊,我自己也中了蛊差点死掉了……"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她……"银巽一想到刚刚她眼中的悲伤和失望,只觉得心口沉闷,将怀里的人安顿后立刻召集了玄武玄真。
玄武玄真两人看着负手立在厅中央的银巽,只觉得他的身姿万分孤寂,一身玄色华服包裹着他高傲的身躯,就像翱翔的苍鹰无人为伴的那种孤单。
"玄真,接伍大夫来王府,照顾王妃。玄武,动用影卫彻查乌蛊事件。"银巽的声线没有起伏,却透着极大的不悦。
玄真领命后离开,玄武则但单膝跪在地上:"王爷,还有一事,不到七日就是年关了,番邦来使正在入京都的路上,王爷要作何打算?"
银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那轮廓分明如雕刻般的俊脸正看着跳跃的烛火,有些微微的晃神。
良久后,他低声道:“一切安往年招待来使那般安排吧!切不可失了皇家脸面。”
银巽抬头朝北苑的方向望去,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的咯咯直响,眼角的翘寒越发明显,冷哼一声,长袖一挥示意玄真退下。
一道青紫色的闪电从天际劈下,像是要将天空一分为二一般,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豆般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了玻璃窗上,瞬间就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银巽依旧负手立在厅中央,颀长的身躯被烛光拉的老长。
清颜撑着油纸伞从外面徐徐走来,含娇含俏的望了他一眼,柔声道:"王爷,早些歇息吧!"
银巽置若罔闻。
"王爷,妾身刚刚去了北苑看王妃了。"清颜说完,银巽的眸子动了动,抬眼望向他。
清颜心中一阵苦涩,狠狠的揪着袖口,有些哀怨的开口继续道:"王妃身上的乌蛊提前蔓延到了心脉,伍大夫说三日内没有解药……"她的声音很轻,说道后面慢慢的消散在了空气里。
银巽冰冷的眸子里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猛的闭上眼往房间走去。清颜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笑得凄凉。
第二日中午,银巽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雨滴声,空气中依然寒冷料峭料,似乎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可查到下乌蛊的人?"银巽厉声询问着,那张脸上早已蒙上了一层寒冰。
"回王爷,属下无能,没有查到下蛊之人,之前拂梅用过的物品并无异样,北苑那边的也都正常。可是,属下查到溪瑶有一半的血统是胡人。"跪下的人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恭敬的回答着。
"去洗衣房将她捉来。"此时银巽眼里染上了阴鸷。
"回王爷,溪瑶如今在雅楼。"这人微微停顿还是如实禀告。
银巽一挥手,跪下的人如一道闪电消失不见,而他则一脸阴沉的带着人往雅楼走去。
此时李若兰正坐在屋里品茶,见银巽走来,连忙起身,扬起一抹浅笑,待他走近,她发现银巽一脸的阴沉,身后还跟着排开的侍卫,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朝着正从屋内走出来的婢女使了使眼色。
只见那婢女点点头,她才舒了一口气,挽着银巽的手臂,翦水瞳眸中带着疑问,暖声道:"爷,你这是……"
银巽深邃迷人的黑色眸子如破空而来的箭矢,打在李若兰身上。他微挑剑眉,道:"若兰,溪瑶在你这里?"
李若兰一颤,勉强笑道:"爷,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本王不想问第二遍!"银巽突然拔高了声音,抽出被她挽着的手,坐到高座上,带着浑然天生的霸气和与生俱来的狂傲,睥睨着仍在震惊中的李若兰。
"爷,你……"李若兰半掩眸子低声啜泣起来,心中却渐渐下沉,那种不安感如影随形,如潮水般要将她吞噬。
银巽却越发沉静,慢慢的扫视着屋内的人,那些人如临大敌般,冷汗连连。
空气中,安静而紧张。气氛,如浓稠的墨,粘得化不开。
突然传来的骚动打破了这诡异而煎熬画面,溪瑶被银巽带来的侍卫抓了过来,按在地上。
"王爷……"溪瑶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敏锐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看到银巽的时候仿佛看了希望。
银巽看了一眼垂头啜泣的李若兰,将视线落到溪瑶身上,低声道:"你有一半的胡人血统?"
溪瑶如化石般愣住,随后哭喊道:"王爷,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
银巽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居高临下的望着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她,漠然道:"来人,将她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