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喜帕当头罩下,楚烟络的眼前红影憧憧,居然就要嫁了。她想笑,就如同做梦一样,可是梦得这般真实,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该生活在这个世界。然而还是没有见到雪嫣,她不知道南宫浅痕将雪嫣藏在了哪里,搀扶着自己走出南宫府的还是杏儿。
当然,身后跟着南宫朔,楚烟络可以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不落的目光。
咬了咬下唇,她微微回头,珠玉在头上铿锵有声,然而看到的依然是片大红,眼力所及皆被喜帕阻挡,但她想知道南宫浅痕究竟是否会有一丝不舍。
不过……他哪顾得上自己呢,殷若素也是今日过门呵。
脚下只有一瞬的迟疑,她还是被杏儿扶上软轿,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红轿摇晃,楚烟络将双手笼于袖中,克制住掀开帘子的冲动。当初在天香坊时,自己亦是这么被抬着,身边走着雪嫣,仅恍神的功夫便碰上了在九里巷吃面的安少游。
真真假假的脸在脑中明灭,大概自己所知道的南宫浅痕也如同安少游一般假吧。
每每那般漫不经心,然而在馄饨铺内却是出奇的矫捷,数载未曾上朝但仍保持着礼部侍郎的官位,散漫地寻不到自己的官帽,披着头散发当着所有人的面顶撞兰舜却未惹怒龙颜,细想每一处皆是不可思议。
只是南宫浅痕,若我们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识,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楚烟络抿了抿双唇,忽地自嘲地笑了,若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凭南宫浅痕的性子,怕是懒得瞧自己吧。
既对殷若素如此倾心,即便入不敷出也要跑去见她一面,如此痴情怎会顾得上旁人?自己不过是新到的青楼女子,怎么比得上早已艳名远扬的殷若素呢。
漫不经心地剥着被涂红的丹蔻,然而轿外原先嘈杂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蓦然警觉,楚烟络刚欲开口相问,兵刃交加的声音扑入耳廓。
轿外惨叫不绝,她慌忙扯下喜帕,就在双眼重见光明的一瞬,轿帘上泼来滚烫的鲜血,暗红的血珠溅在她无暇的脸上。
有刺客?馄饨铺内的刺杀尚心有余悸,不想事隔几日又遇上了杀手。
且两次都是为自己而来,目的如此显而易见。
嫁衣被楚烟络握皱,少女不知所措地缩在角落,轿夫们都不会武艺,此时早已躺在血泊之中了吧,没有南宫朔与南宫浅痕,她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一个人。
一把刀从轿外刺入,明晃晃地削到鼻尖,楚烟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到了喉间,却叫不出声来,只含着绝望的泪水看着凶器的*近,喉头不断哽咽。
轿外杏儿的哭嚷戛然而止,伴随而来的又是一泼鲜血。
帘子被粗暴地划开道口子,蒙面人闯入,面巾一角上绣的依然是只狐狸,但颜色换成了金色。
抓着嫁衣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刺客仅露出的两只眼寒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