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有着诗人的气质和脾气,她喜欢在晚上披着月光写诗。着一身白纱睡衣,点一炷清香,采一朵莲花,面对一池荷叶,静思她的诗作。她对这份不带人间烟火气的美丽,也是极为自负的,一次,她戏谑地对梁思成说:“如果山中有男子见到,一定会沉醉晕倒。”梁思成也是个妙人,听完顽皮地一笑,故意气她道:“我看了就没晕倒。”林徽因于是娇嗔连连,说梁思成太过理智,不懂得欣赏。
从他们这一问一答之间,也可以窥见二人不同的性情。林徽因聪明、美丽、活泼,玲珑而透明;梁思成则沉稳严肃;林徽因是“灵感一来,兴之所至,常常可以不顾其他”;梁思成却喜欢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做事;林徽因有着文学家式的热情,常常锋芒毕露,总成为众人中心;梁思成则身具更多学者的缜密,幽默而内敛,出言常能恰中主题。这样风格迥异的两种个性生活在一起,自然无可避免地会出现碰撞,而且这种磨合中的苦恼从1924年离家留学美国起就已经有了。
高水平的争吵
林徽因和梁思成在起初面对共同的独立生活,各自的棱角都刺到了对方。经过几个月的试探和煎熬后,他们开始试着重新丈量彼此的距离,重新定位他们的感情,也开始直面现实生活的琐碎,就这样,他们开始牺牲自己的部分个性,在极不相同的脾气的条件下相互容忍。但也因为保留了自我,在生活中依然不免发生碰撞;因为能够彼此体谅,又总能安然化解。
两个人之间,梁思成的烦恼是真实的,但他表现出来的包容与爱也是沉稳平和的真实;而林徽因的敏锐细腻使她对寻常争吵都有自怨自伤的苦痛,是互为一体、情深爱笃时的委屈,所以,她说:“在夫妇中间为着相爱纠纷自然痛苦。不过那种痛苦也是夹着极端丰富的幸福在内的,冷漠不关心的夫妇结合才是真正的悲剧。”在一段婚姻中,有摩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吵架都不愿。
对于这对小夫妻之间的这种争执,梁、林两家在经过最初的劝解阶段后,到后来也都习以为常了。《梁启超和他的儿女们》中曾说起当年的一件小事:一次,梁家全家在梁思成家中聚会,大家都在四合院中欣赏花草,突然听到林徽因的声音高了起来,而且语速飞快,梁思成的声音不大,但慢条斯理、时不时地作一次反驳。原来他们是对花草的布局有不同的看法。梁启超的另一位夫人王桂茎便对大家说:“这一对爱吵嘴的欢喜冤家,别管他们,一会儿就没事了。”边说边把大家往屋里赶。这种业务上的高水平吵嘴在他们之间经常发生,倒是很少为婆婆妈妈的家庭琐事争吵。他们两人恩恩爱爱一辈子,也这样吵了一辈子。虽然个性和脾气极不相同,各自还有棱角,但他们能相互容忍,磨合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美好婚姻的第一个前提便是宽容,好比一扇门,在没有打开之前,又如何能看清门外的那个人呢?如果我们能在遇到争吵或不同意见时退一步,想一下他的好,少说几句责备的话,多一点宽容。你会发现家里充满了温馨,和谐的气氛是那样的美好,你会发现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
林徽因作品
仍 然
你舒伸得像一湖水向着晴空里,
白云,又像是一流冷涧,澄清,
许我循着林岸穷究你的泉源:
我却仍然抱着百般的疑心,对你的每一个映影!
婚姻是无悔的坚守
也许,我们走进婚姻的理由各有不同。但是,既然走进了,就要坚守。婚姻就像一所房子,也许它不辉煌、不牢固、不理想,但却是自己的房子。
当婚姻不再神圣
当婚姻成为一纸契约,但契约可以违反,所以婚姻也可以被践踏,被重新优化和重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老祖宗在总结历史朝代更迭所留下来的规律,竟在某些时候也成为婚姻的谶言。现在离婚越来越容易了,也正因为如此,懂得坚守婚姻是需要理性、忍让和智慧。
林徽因和梁思成一路逃难到昆明后,这时日军对于昆明的轰炸越来越多,为了躲避战争带来的灾难,他们搬到了更为偏远的地方,昆明12公里外的小村庄龙头村。在林徽因的监工下,他们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家。但是,由于物价飞涨,这座房子花了比原来高3倍的钱。所以把他们原就不多的积蓄都耗尽了。
在1939年秋天,梁思成便和刘敦桢、莫宗江、陈明达这些营造学社的同僚们一起,对云南、四川、陕西、西康等省的36个县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古建筑考察。重新组建的中国营造学社只有梁思成、林徽因、刘敦桢、刘致平、莫宗江和陈明达6人,他们开始对西南地区的古建筑进行考察,继续完成未竟的事业。刘敦桢毕业于日本东京高等工业学校建筑科,回国后曾任苏州工业专门学校教授,1931年入中国营造学社担任文献部主任;刘致平1932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到上海华盖建筑事务所工作,1934年来到学社,是梁思成的主要助手;莫宗江和陈明达则是营造学社自己培养的研究人员,也是测绘高手(后来都成为我国著名古建筑学家)。一直到1940年春天梁思成从四川回来以前,这一个简陋的家都是由林徽因独自辛苦支撑。
坚守婚姻需要理性和智慧
林徽因在给好友费慰梅的信中说起当时的窘迫: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破产,比任何时候都惨。米价已涨到100块钱一袋,我们来的时候才三块四。其他东西的涨幅也差不多。今年我们做的事没有一件轻松。……思成到四川去了已经5个月。我一直病得很厉害,到现在还没有好。
1940年9月,身在美国的好友费慰梅寄来的支票帮了林徽因的大忙,这正好支付了建筑费用。住进新居的林徽因,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家人终于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自己也终于有了一个安静生活工作的空间;但是,战争的阴影却仍然笼罩在心头,眼前这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又成泡影。
生活依然艰难,在这偏僻荒凉的地方,连冷热自来水都没有。所以家里第一样买回的物品是一口近一米高的陶制大水缸,用来储存挑进屋里的水。洗澡、洗衣或洗碗的水都是从水缸里舀出水来转到其他地方使用。烧饭需要在一只三条腿的火盆上动手,这个简陋的灶台不到半米高,且只能支一口锅,烧火用的是煤灰和泥做成的煤球,火必须扇旺到一定程度才能做饭。喝的水也需在这个或另一个炉灶上烧热。在这艰苦的环境中,任何家庭若是有一个大热水瓶来储存热水,就当是家中的宝贝了。除此之外,连买菜买粮都需冒着尘土或泥泞,迢迢跋涉到村里,而且还得天天去,因为没法冷藏存放,当然没有电话或交通工具。待到天黑,点菜籽油灯也是很贵的,所以林徽因一家也只能跟村民一样,天一黑就睡觉。孩子的衣服穿破了或穿不下,也只能改了又改,因为这个时候,一切物资都显得珍贵。而战争、通货膨胀和原始的生活方式,已把梁家彻底地变成了穷人家。
高贵的“糟糠”
林徽因虽然是名门闺秀,留洋才女,但长期的野外调查已磨炼出了她坚强的意志和性格,所以她并不娇嫩,她以女性的韧性和坚强坚守着她的婚姻,她的家。然而,在没电、没自来水、没交通工具的乡村,又要工作又要拖儿带女,还是使她备受煎熬,自己有病,梁思成又经常外出,营造学社的日常工作、照顾子女的重担都落在她羸弱的肩上。
这段时期,林徽因生活得很苦很累。她自己形容这段时期里每天的生活:
我是女人,理所当然变成一个纯净的“糟糠”典型,一起床就洒扫、擦地、烹调、教子、洗衣、铺床,每日如在走马灯中过去。然后就跟见了鬼似的,在困难的三餐中间根本没有时间感知任何事物,最后我浑身疼痛着呻吟着上床,我奇怪自己干嘛还活着。这就是一切。
1940年的冬天,林徽因一家又随着在四川南溪县驻守的营造学社一起,经曲靖、六盘水,过叙永直下泸州,在离宜宾60华里的南溪县李庄镇上坝村安营扎寨。
上坝村依然没有自来水和电灯,煤油灯也要节约使用,夜间读书写字仍然很奢侈。林徽因一家租用了两间低矮的陋室,墙就是竹篾上抹了一层泥巴,很多地方都可透风。屋里出现蛇虫鼠蚁很正常,吃水用水要到村边水塘去挑。
他们在这里一待就是整整生活了6年,生活条件比在昆明时更差了。这是贫穷与疾病交困的6年、与世隔绝的6年。李庄的贫困生活和潮湿气候,让林徽因的肺病越来越严重,但是整个李庄没有一所医院、一名正式的医生,唯一的一支体温计被儿子打破后,林徽因竟有大半年无法测量体温。身体消瘦得厉害,她大部分时间只能卧床不起。偶尔有朋友从重庆或昆明带来一小罐奶粉,对她就算是难得的高级营养品了。
婚姻的真谛是什么?不单是有条件时的花前月下,也是没条件时的无悔坚守。婚姻是一场对感情的经营,也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战争。在更多的时候,婚姻是一场坚守。坚守爱情,坚守婚姻,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态度。也许,我们努力地活着,学会善待别人,善待感情,这就是我们唯一可以并且应该坚守的东西。
林徽因作品
忆
新年等在窗外,一缕香,
枝上刚放出一半朵红。
心在转,你曾说过的几句话,
白鸽似的盘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