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身上金光缭绕,相比于先前,颜色更加凝实,金光之外,有一层透明的氤氲之气环绕,屋子里的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向那一层金光之上汇聚,金身已成,足以抵挡暴风骤雨,但是老和尚并没有等,一只布满金光的手掌凭空出现在那一方罗盘之上,金光环绕的手掌仿佛一座山,向下压了过去!
不等,是因为没有时间,眼前的老头正以一种高妙的手段改造镇北那座已经沉睡千年的樊笼,没有人知道陈老头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老和尚必须要阻止他,樊笼乃是这座天地残阵的重要组成部分,樊笼若有变化,那么,这座残缺的古阵也必将有新的变化。西山寺已然在世上千年,先有樊笼,再有西山寺,而后才是洛城,当年西山寺开山祖师云游天下,偶然遇见那座樊笼大阵,于高出瞭望这片空旷的原野,发现此地天地灵气异常充沛,于是建寺造屋,在当时那户姓洛的人家周围建造房屋,渐渐的,才有了洛城这个小镇!
那时候,天下修行界还没有现在这般繁花似锦,七海之滨还没有几户人家,而七海也经常泛滥,动辄淹没滨海土地,开山祖师于西山之上建寺,利用天地灵气之力,在洛城布下一座大阵,用以平衡七海携带的天地灵气,西山、樊笼、烟波湖加上洛城,开山祖师以天人之力,按照古籍记载的秘法,布了一座残缺的大阵,自此直致千年后的今天,七海之滨才有良田千倾,万家灯火。
这是西山寺《开山大典》所述,西山寺之所以存在于世间,就是为了守护这座大阵。洛城与七海之间三百里,其间村庄无数,若是大阵被毁,七海泛滥,必将是一片生灵涂炭。这一掌,老和尚算计的很精细,即便不能伤人,想必也要以全力抵挡,既出全力,哪里还能继续操纵罗盘!
如果说罗盘是一个小世界,那么,这只携带佛家无上之力的手掌,便是一块巨石,一块可以撑碎整个世界的巨石。
陈老头的手依旧握着杯角,由于空气中巨大的压力,杯子里的酒仿佛沸腾了一般,不断的有酒水溅起,陈老头微微叹息一声,他并没有出手还击,任凭这一掌击打在桌面上,木桌粉碎,天地灵气在这一堆碎屑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一掌落下,击碎了木桌,但是并没有落到那一方罗盘之上,因为此刻的屋子里,已经不见了陈老头的踪迹,在那一掌落下的瞬间,陈老头抬头看了一眼已成金身的老和尚,露出满口的白牙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方罗盘以及那一杯酒。
老和尚不理会那满地甚至还有些未落地的碎屑,抬眼向屋子外面看去,镇北的那片树林之上,天地灵气已经异常紊乱,或许普通人感觉不到,但他是西山寺的高僧大德,只需一眼,便能看出,樊笼已在将破未破的崩溃边缘,一声叹息,然后老和尚原地消失不见!
陈老头出现在东西南北楼的屋顶,这片房屋现在是洛城的最高处,眼底是一片低矮的泥瓦,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虚影,陈老头小口的泯了一口酒,那一方罗盘依然被他握在手里,此刻看上去,柔和的白光与符文发出的青色已经渐渐融合,只在手掌之间缭绕,仿佛下一刻,便会合而为一!
空气中的虚影碎裂,出现一道金光,金光之下,是一袭袈裟的老和尚,老和尚的身影尚未凝实,一掌便打了过来,掌风过处,陈老头的身影渐渐虚化,最后消逝,这些都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
陈老头出现在烟波湖边的岩石上,尚未站稳,金光又现,依然还是那一掌。陈老头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西山之上!从海角道天边,只需动念!
空气出现一阵波动,金光渐渐凝实,这一次,老和尚没有出掌,直接说道:施主也是有大神通的高人,樊笼若毁,七海必将泛滥,势必生灵涂炭,还请施主住手!
陈老头没有理会老和尚,手掌之间的青光渐盛,眼见,便要将罗盘的那一层柔和的光亮吞没。老和尚大喝一声,一股携着佛威与天地灵气的掌风袭来,这一次,掌风所指,不是陈老头所站之地,而是陈老头身影之后七寸的地方。
笑容依然挂在陈老头脸上,然后,空气一阵震动,陈老头又消失不见。西山之上有巨石,巨石遇掌风碎裂,那些原本碎裂的小石块,飘散在空中,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碾压了一般,化成齑粉!那些粉末弥散在空中,久久的不肯随风散去,好霸道的掌法!
出现在七海之上一座荒岛的陈老头微微赞叹,喃喃道:还好开始时候他没这么乱拍,不然我那个窝恐怕就碎了,我和忆安又要再换地方,还得请张婶那个婆娘打扫屋子!这一席话还没有还在海风中飘荡,天地之间又有一只泛着金光的手掌,在陈老头头顶落下!
陈老头再次消失不见,渐渐凝实的一袭袈裟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
下一刻,陈老头出现在镇北的那座樊笼之前,手中罗盘的柔和白光已经与符文发出的青光完全融合在一起,青白融合生出新的颜色,那些乌云般的颜色就好像天空真正的乌云汇聚在一起一样,隐隐的,还有金色的电弧!
樊笼之中的千年腐叶已经被彻底翻起,那些腐叶像是被巨力从地底震开到空中一般,有些常年被水汽侵蚀的腐叶,已经被扯碎。地面原本腐叶沉积的地方,已经被氤氲的白色气体覆盖,随着七海吹来的海风越来越厉,那些白气也越来越凝实,氤氲的白气中,有淡淡的金光闪现,随着白气的浓度越来越浓,金光也越来越盛,呼啸的树叶中,好像忽然响起了诵经的声音,那声音无形无质,随着金光的渐盛,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树林外的陈老头微微蹙眉,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握着的那一方罗盘,那一方罗盘之上金色的电弧越来越多,大有披散满天乌云的征兆。了不起!这是陈老头来洛城之后的第二声赞叹。第一次,他赞的是王铁匠,以天地灵气为媒介,打铁铸剑;第二声赞叹,赞的确实当年建造这座洛城的那位高人,隐世樊笼,依然有杀伐天地之力,以无上神通,将佛法灌于阵内,中和樊笼自身因外力变化而产生的杀意与杀气,如此千年,这大阵中竟不曾死过一人!这才是真正的大神通,大功德!
陈老头欲以天地之力改造樊笼,在最后的时候,隐藏阵中的千年佛法被唤醒。虽然千年沉积在腐叶之下,但是法力仍在。不止可以化解杀气与杀意,还能在樊笼无法承受外力破坏的时候施以援手,相生相息,的确很了不起,这种手段,已经超越了佛家慈悲为怀的境界,已经将天地人融为一体!
片刻间,陈老头手中罗盘那满天的乌云渐渐有不敌之势,金色的闪电越来越亮,同样,樊笼之中那些飘散在空中的腐叶,也有渐落之势。
金光闪烁,已成金身的老和尚出现在陈老头身后,老和尚手中的念珠断裂,而成一个寸许长的短棍。老和尚道:施主执迷不悟,老僧为了这天下苍生,只好破了杀界!说完,天地之间出现一根长棍,长棍凝着金光,当头砸下!
本来沉默不语的陈老头,看见那一串念珠凝成的短棍之后,眼睛忽然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