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的衣衫无风自动,本来醉意朦胧的眼睛中充满了无限的神采,刹那间,那个原本邋遢的老人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次青衣摆动,俨然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随着陈老头的变化,老和尚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本来面含慈悲的法相,瞬间变的庄严无比,手中念珠的精光更盛!这是从清早以来,两个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天地灵气好似受了感召一般,拼命的向两个人所在的空间涌来,随着天地灵气的涌动,两个人之间方寸的地方,出现一道透明的漩涡,那是天地灵气被两种不同的力量挤压而成的能量风暴!
长棍带着披靡之势,眨眼间便到了!这一次,陈老头没有躲,左手抬起,硬接了这一棍。没有硬物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两人之间的风暴被长棍携来的无限佛法驱散,没有声音,但是地上的尘土以两个人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溅的极远,就好像一块无边的巨石,落在大海之中一样,惊起海浪无数,那些尘土便是海浪,飘散的尘土形成一层厚厚的屏障,直接将两个人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无限金光的长棍落在陈老头的头顶,那里,是一只消瘦而略显干枯的手,手心之上,是一方泛着微微白光的罗盘。金光的尽头,罗盘泛着微弱的白光,原本好似满天乌云的氤氲之气不见了,金光接着白光,就好像这根金色的棍子顶端镶嵌了一面镜子一样,镜子反射着阳光,阳光很淡,很柔和!
陈老头双脚所在的地面,露出结实的土地,地上的尘土已经被吹进,现在显得无比干硬。这一棍,老和尚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精修百年的佛法,无边之力,全部灌注在这一棍之中。金光之下的陈老头,脸色有些苍白,原本纠扎在一起的胡须,一根一根的分开,在他的下颚轻轻摆动,这一击,还没有结束,随着金光的渐渐旺盛,无边的发佛之力犹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向陈老头的那一方罗盘滚滚而来。
金光越来越盛,罗盘上原本柔和的白光渐渐变得微弱,陈老头的手很稳,那只举着罗盘手臂上的衣袖,在金光下瑟瑟发抖,普通的布料,已经有了渐要破碎的趋势。
老和尚全身被金光环绕,就连原本黑白分明的那一双眼睛,此刻也泛着淡淡的金光,渐渐的,金光凝实,原本因天地灵气飘动的袈裟,随着金光的凝实而停止摆动,最后,在刺眼的阳光下,老和尚真正的变成了一尊佛像,佛像法相庄严。
四周溅起的尘土渐渐落下,将原本与世隔绝的两个人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长棍之上依旧泛着金光,此刻的罗盘,已经彻底的变成金色!
陈老头左手举着的罗盘渐渐垂下,每垂下一分,长棍上的金光便强盛一分!长棍并不是真实的长棍,而是以一串念珠,灌入无上佛法所化,虽无实质,但却比真实的长棍不知道要强多少倍!陈老头的手臂,并不是因为无力支撑而垂下,随着陈老头手臂的下垂,手心处的那一方罗盘渐渐前移,罗盘前移一分,金光之中的长棍,便短一分!
原本纹丝不动化为佛像的老和尚,那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睛之中,仿佛有了色彩,那些色彩,是老和尚的眼神。
这种色彩所代表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诧异,诧异于陈老头这个时候,依然还有余力支撑;还有,便是惊讶,惊讶于那一方罗盘所蕴含的的力量!长棍每短一分,罗盘之上的金光便亮一分,天下间除了佛家至宝,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装得下如此澎湃纯净的佛宗能量而不碎裂,很显然,这一方小小的罗盘,是个例外!罗盘是道家的法器,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是佛道本来就不是一家,为何这一方罗盘可以吸纳佛宗的法力!
转眼间,那一方罗盘已经向前移动了很多,同样,那只金光所化的短棍,便短了很多!原本环绕着那只手的氤氲之气变成了金色,金色的光芒已经把满天的乌云驱散,就连乌云之中的那些闪电,也神奇的消失不见!
陈老头的胳膊已经伸直,那根金光所化的长棍,也已经变成了短棍!
化为佛像的老和尚有了动作,金身犹在,原本伫立在风中的另外一只手缓缓抬起,随着这只手的抬起,原本已经被震散的天地灵气瞬间又凝聚在一起,随着老和尚的手而缓慢移动,那画面,就好像一滩浑浊的燃料,忽然从内部被搅动了一般!
两只手同时握住那一串念珠,念珠的金光大盛,强烈而刺眼,甚至远远的亮过天上的那一轮红日!陈老头的左手轻微的抖动起来,那并不是陈老头的手再抖,而是那一方罗盘忽然涌进了更加强烈纯净的能量而发出的本能的颤抖!
陈老头一直低垂的右手也缓缓伸出,这只手并没有老和尚那只手来的写意,也没有天地灵气的聚集变化,就是那么平常的伸了出来,原本单手抓着罗盘,变成了双手握着,罗盘依旧向前,不曾停顿半分,随着另外一只手的稳定,罗盘终于不再抖动!
一步,两步。陈老头缓慢的向前移动,两步的距离,仿佛走了好久,罗盘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那是一串念珠,泛着金光的念珠,天地间的颜色,又强烈的金色渐渐趋于平和,阳光依旧明媚,只是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
罗盘与那一串念珠接触的瞬间,那些原本安静的隐藏在金光之中的符文忽然活跃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淡淡的青色的光芒,那些光芒被金色覆盖,显得很柔和,柔和到微不可见!同时,老和尚被度了一层金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随着这一下抖动,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微不可闻的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动。
最先碎裂的,是老和尚双手之下的那一片由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屏障,无形无质,但就是碎裂了,因为在场的两个人都能看到那寻常人看不见的变化,紧接着,是老和尚金光凝实的身体,先是由手指处,一层淡淡的金色好似干涸的燃料般的物质脱落下来,开始只是一点点,然后渐渐增多,直到露出那显得有些苍老的手指。喀喀喀喀喀喀的声音不停的响起在空气中,响起在两个老人之间,每响一声,老和尚身上的金光便弱一分,同时,金光凝实的金身便剥落一块,露出原本的袈裟!
陈老头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走的特别沉稳,沉稳而干脆!
随着陈老头的脚步踩实,老和尚身上原本消逝缓慢的金色瞬间变褪了个干干净净,金身完全碎裂开来,那些剥落的金身,随着陈老头的脚踩在地上,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整齐的向后飞去,最后在空气中化为齑粉!
老和尚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了血红的颜色,原本庄严的法相,嘴角微张,一丝鲜血从他的嘴里淌了出来。又是咔嚓一声,原本顶住罗盘表面的那一颗念珠,化为齑粉。老和尚的脸色又红润变的苍白无比,甚至比冬天在风雪之中的白纸还要苍白,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溅到罗盘之上。
罗盘之上已经布满了金色的光芒,原本念珠所化的金光,被罗盘彻底的吸纳,鲜血落在那些金光之上,被瞬间融化,原本微微飘动的符文,瞬间变的躁动不安起来。陈老头低喝一声,右手飞快了结了数个法印,最后手指微张,右手整只手掌按在罗盘之上,一触即分,淡淡的金光中,陈老头的右手之上,有几只跳动的符文,正在一点一点的剥离罗盘。
这场面,看上去异常的诡异,罗盘吸住那些符文不肯放,陈老头的手在氤氲的金光中微微颤抖,剥离罗盘的那几个符文,还有深青色的尾翼连在罗盘之上!或者是这罗盘所蕴藏的能量太过狂暴,陈老头的嘴角渐渐的溢出血迹,随着血迹的溢出,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气,然后天地灵气放佛嗅到这丝香气一般,震动起来!
不止是天地灵气,放佛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地面在震动,身前的那一片树林也在震动,就连远处的七海,与天上的那一轮太阳,都出现了轻微的抖动!随着陈老头的那一声低喝结束,那些符文终于被陈老头从那一方罗盘之中生生的扯了出来!
未等天地之间的震动结束,陈老头大喝一声:去!将右手抓着的那些符文甩进身前的那片树林,随着那些字符飘进树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霎!
只是一霎,然后便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