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沧桑变幻。人生的起伏就像女人的月事,时而红潮泛滥,时而暗白伤身,但一旦潮汐消失,女人的角色便开始落幕。
你不用指望一直有人,会捧你追你爱你;也不用担心,不会有人骗你坑你害你。但或许,在一个角落,会有一个人,对你的辉煌欣然,对你的落寞伤神,在你最失落的时刻,悄然出现,用一辈子呵护你的存在。
几分钟前,喧哗吵闹的船舱,现在一片沧夷,安静得让人恐惧。
所有的小花猪静静地躺在地上,它们的肢体是被切碎的,刀口又快又利。
我们三个躲在角落,看着船舱中央。
一张大船,靠坐在船上继续喝酒的金烈。
躺在地上,一头雪白雪白的猪,那是四只蹄子全部削去的白雪生。
白雪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身上,有十道深深的伤口,前胸还有一个汩汩冒血的窟窿。
刚才金烈出的一招是横削的,薄薄的刀刃又快又锋利,力度恰到好处,足够把白雪生的猪头切下来。
但是,切下来的,不是猪头,是一颗女人的头。一颗原来是驴头的女人的头。
因为速度非常快,这女人脸上的表情还栩栩如生。两道泪痕挂在脸颊。她的双眼微微闭着,又微微睁开着,好像有心愿已了,又好像有一丝牵挂放不下。她努力地张开了嘴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可惜,似乎只有白雪生能听见。
白雪生努力地用两只被金烈削去蹄子的前肢,紧紧搂住那颗女人的头颅。他的眼睛闭着,似乎在回忆,回忆好像会让他忘却残肢之痛。但也可能,让他的心更痛。
金烈继续喝着酒,他的工作已经完成,地上的猪已经快断气了。他懒得再动手,看着敌人慢慢挣扎着死去,也是他的爱好之一。所有,他准备喝完舱里所有珍藏的美酒再走。
他举手,小南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倒酒,然后退回角落。看着小南这些机械性的动作,我不觉心里一阵不忍。
隔了好久,地上白雪生开口了:“想不想听听我这个半壁原。第一舞者。。的故事?”他的声音无力,断断续续。
“哦~~”金烈居然呼应了声。我看了看荻琥,又看了看雷雨。身边这两个样貌迥然的男人,居然目不转睛,凝神屏息,好像也很想听。
所以说,八卦是渗入每一个血液里的品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人就有八卦的热情。八卦的人生不留遗憾,遗憾的人生还是要八卦。
金烈拿起莹润细洁的白玉酒碗,喝酒配故事,就像白斩鸡配葱姜调制的酱油一样,美味相宜而成。
白雪生的声音虚弱低沉,断断停停地讲述着他的故事,我静静地听着,思绪随着他的讲述飘到半壁原的南部。
白雪生的讲述:
我是一个骄傲的舞者,身上流淌着半壁原高贵的曦氏血脉。晴佑城最大的舞台上,每个夜晚都为我而绽放。我闪耀在舞台的中央,月色星光是我的光环,白色的舞衣是我征服一切的武器。
每一个夜晚,成千上万的观众,无论种族、无论性别,为我的容貌吸引,为我的舞姿倾倒。那一刻,我什么都有,鲜花、美酒、钱财、女人。
我习惯了被惊叹、被仰慕、被崇拜、被簇拥。我喜欢看我的粉丝为我疯狂,为我发痴,为我奉献,那一个个被我迷得傻掉的表情,让我兴奋、激动。我喜欢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对他们的行为呲之以鼻,对他们的痴迷尽情嬉弄。
终于,我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女人——葛族女王荔玟。她在最美的夜晚,最多的人群中,向我示爱,把葛族最珍贵的血玫瑰送给了我。我用冷漠回馈荔玟的热情,将玫瑰轻轻捏碎,花瓣飞舞整个舞台,配合我优美的转身。
然后,荔玟美艳的脸孔变成了丑陋无比的怒容,她像恶魔般撕裂了我的身体,抛在空中,鲜血溅满整个舞台,从此,我便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线条绝佳的身体,失去绝美的舞姿。
一切都落幕了,观众从疯狂簇拥到纷纷离去,像看了一个笑话,笑笑就走了。
这时,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她就是妍姒。她是一个低下的清洁女仆,在舞台的角落工作。在晨星闪亮时,她起床清洗地板,在月亮当空时,她还在擦洗座椅,从鸡叫做到鬼叫,从卖力做到卖笑。
她最喜欢远远地躲在舞台的角落,看我的演出,看我跳舞。她幻想着能拉着我的手,在月光与鲜花中,翩翩起舞。我从没有注意过她,也不知道她的存在,直至,我倒在舞台中央,残了身体,碎了自尊。
她把我背到了白魔龙军团,对着白茉莉费尽唇舌,用她的智慧与口才,说动了那只白熊。
白熊在我身上种下了猪灵,让我重生,并在妍姒身上种下了驴灵。从此,翩跹曦雪生消失了,世上出现了一头会跳舞的白雪公猪,和一头寸步不离的小矮驴。
我一直奇怪,地位低下、毫无能力的妍姒,究竟用了何种法子,能让白茉莉这头老熊帮她。但是,她做到了,条件是终身为其驱使。
一直以来,我痛恨自己这副躯壳身体,痛恨自己的重生的一切,更痛恨在身边一直“毁~毁~”怪叫的妍姒。
但妍姒一直想尽办法让我高兴。她为我弄来了天魔舞籍,这样,即使我只有猪的身体,也能舞出世上最动人的舞姿,也能重新找回那些痴迷的观众。这些人的眼里只有空洞的外表,为了追逐自己的偶像,弃家人、弃亲人、弃学业,连人族的形态都不要了。而天魔舞,可以满足他们所有的欲望,让他们变成一只只誓死效忠的小花猪,成为我的手下。
从此,白雪公猪和小矮驴,成为白魔龙军团首领白茉莉的手下。在妍姒的纵容与帮助下,用我的迷乱人心的舞姿,用我的扭曲磨灭的灵魂,在半壁原的南部,杀伐征灭,叱诧一方。
我疯狂地报复了荔玟,灭了她的全族,让小花猪用猪蹄把她戳成了筛子,我还把她丈夫——葛族最美男人的面相,作为我掩饰猪形、拿以示人的面具。这次,白茉莉的小儿子白隆隆偷入四方城寻欢,险遭不测,白茉莉大怒,派出七路人马,誓要擒获凶手、抓回恰恰宠儿。
白雪生说到这里,被金烈打断了。金烈打了个酒嗝,说:“就派你这样的?白茉莉的实力不会这么差吧?!”
白雪生道:“我其实根本没资格参加这次的行动,作为白茉莉的三十七个部下,我是最次最末的,因为妍姒,她帮我争取了这次机会,她说如果能出色的完成这次行动,我就能成功地挤进白茉莉座下十魁之列。“
“白茉莉派出的七路人马都进了聚散一夕城?还有其他六路是谁?”金烈绝不错过套情报的好机会。
白雪生笑了,道:“我已将死,告诉你也无妨,这次的七路人马,有一个是十魁之一。”
“谁?”金烈语声有些急促。
“不知道。”白雪生笑了。
我被白雪生的故事所吸引,原来,白雪公猪和小矮驴还有这样凄美缠绵的情节。不过,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小声问:“这白魔龙、白茉莉、十魁到底是什么?”
雷雨在身边悄悄告诉我:“白魔龙军团是半壁原上由西兽族组成的一直极恶极强的力量,是能与青蒙、白域抗衡半壁原三大势力之一,但它内部如同半壁原一样四分五裂,军团最大四个首领称为四魔首,这个白茉莉就是其中排位第二的魔首,他手下有最强的十个部下叫十魁,非常厉害,没想到,这次他派出了十魁。”
我听得云里雾里,新名词太多,太魔幻玄幻梦幻,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荻琥。荻琥笑了,说:“没事儿,姐姐,有我在,我保护你。”我听了,心里暖暖的,也跟着笑了。
雷雨却有些焦虑地说:“一个排不上号的白雪公猪已经把我一百多人的百户卫队灭了,如果遇到十魁,真不知如何是好?!”
荻琥笑了,道:“有白营的人在,你怕什么,只不过,你不要傻乎乎地乱接任务,万一保不住命,三汤姐会伤心的。”雷雨听了,点了点头。
白雪生这个时候,居然抬起了身体,雪白的猪脸看着金烈,呵呵地笑了。
金烈一脸迷茫,道:“你笑什么?”
“我要感谢你。”
“为什么?”
“你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哦?!”
“虽然我厌恶自己这个猪的样子,但我已经习惯了妍姒那无下限的死心塌地,刚才那一刻,我真的不愿意妍姒陪我一起死,可你一刀把妍姒的头砍下,我忽然觉得,我和她能死在一起,是一件绝美的事情。”
“哦,那头小矮驴刚才好像对你说了什么?”
“嗯。”白雪生笑了,笑得很舒心暖心,好像几世的悲苦都化成了三千弱水奔流而去,他捧住妍姒的头颅,扬起猪头,自豪而温柔地说:“她说她愿意我俩永远都是:白雪主和他的小爱侣。”
金烈一口酒差点呛着,呆呆地看了看白雪生,一言不发。
白雪生似乎精神好了很多,他笑着看了看怀里的妍姒,忽然,他的雪白的身体开始变热变红,一股灼热的气机从他胸口冲出来。
“不好!”荻琥低声叫道,手指一骈,红色的线网将我们三个紧紧裹住,像个球一样飞速地向舱外滚去。
一声响亮的轰鸣直冲天际,一股凌厉无比的热浪从船舱爆发。
我害怕地紧紧抱住荻琥,我们如电光一闪,倏地飞出大船舱,落到甲板。包裹我们的红色线网纷纷散开,荻琥双手抓住我和雷雨,鹰翔鸥掠般地直冲堤岸。
在我们的脚刚刚触地的瞬间,整个红船在轰鸣声中,被炸得粉碎。荻琥用身体将我牢牢地盖住,四溅的碎片砸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