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志打断晨红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统统都已经替小鲁做好准备了。对了，昨天宋琼和燕珍都给小鲁送过来一大包东西，里头什么东西都齐全了，她们想得那个周到啊，我们俩都及不上她们的。阿珍还特意为小鲁买了两件全棉的汗衫，说那个吸汗，宋琼呢为小鲁准备了好几块毛巾手帕，说考试时用这个擦汗不会分心。”
晨红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她说：“这次真是多亏了弟妹她们。”
邹志说：“所以啊，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养病吧。我给你弄碗汤喝吧。”邹志说着就去把鱼汤倒到碗里，晨红还在呆呆地想着心事。
“老邹，要不你明天偷偷地接我回一次家吧，别让医生知道就行。一想到别的孩子高考时全是由父母陪着护着的，我就觉着自己挺亏欠小鲁的。你还是让我回家一次吧，否则我这心里头没着没落的。”
“晨红，不是我不想答应你，而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不能再折腾啊，再说，你这样硬挺着回家的话也会加重小鲁的心理负担的，对他反而不好。他本来就已经够为你担心的了。”
晨红难过地说：“你说得对，老邹。这个时候，我哪能再给孩子添乱呢？唉，只怪我病得不是时候，我真恨自己不争气，拖了孩子的后腿。”
邹志说：“你看你又来了，说来说去就是这句话。谁说你拖了孩子的后腿了？我告诉你，你这一病还激励了小鲁的斗志呢。他最近像发了狠一样在复习，说是一定要给妈妈争气呢。”
晨红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小鲁他真的这么说了吗？”
“他就是这么说的，我骗你干吗？”邹志说着把鱼汤端给了晨红，晨红眼睛一红，低头喝汤，她的眼泪却忍不住地往外冒了出来。晨红一个劲儿地感叹着：“唉，孩子大了，真的是一天比一天懂事了。”
考试的前一天，吕母特地给小鲁送了些吃的来。她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叮嘱邹志道：“那个鸡汤今天晚上就热给小鲁吃，那些饺子明天给他当早饭吃。吃的时候别让他蘸料了，省得考试的时候口渴了想喝水，喝了水又要上厕所。一上厕所不就浪费了考试的时间吗？”邹志对着吕母点头哈腰道：“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吧，您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
吕母很想去跟小鲁说上几句话，可一看小鲁的房门上贴着一张“请勿打扰，闲人免进”的纸条，她赶紧又退了回来。她又对邹志说道：“不要让他弄得太吃力，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他早点睡，睡个好觉，明天才会有力气考试。”邹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邹志要开车送吕母回去，吕母说什么都不肯，“不要送，真不要送，你在家好好照顾小鲁。”
可最后吕母还是没有拗过邹志，邹志开着他那辆小货车把老太太送到了家门口。
朱燕珍和晨亮拎着大包小包从楼洞里出来，壮壮手一甩一甩地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和吕母、邹志迎面碰上了。
“怎么？现在就带着壮壮住到宾馆里去啊？”邹志问道。
朱燕珍笑呵呵地说：“对。得让他早点到那里适应适应环境。”邹志说：“那我送你们过去吧。”晨亮赶紧说：“不用了，姐夫，我今天特意问学员借了一辆车，喏，你看。”
只见楼洞前停着一辆奥迪车。邹志拍了拍壮壮的肩膀说：“壮壮，你的待遇不错啊。”壮壮没有说话，他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他的神情有些紧张。
晨亮走过去打开奥迪车的后备箱，把东西往里头放。吕母问：“东西都带好了吗？”朱燕珍微笑着回答道：“带好了。”“药片也带好了？”朱燕珍说：“带好了，妈，你看都在这里，有感冒速效冲剂，牛黄解毒片，黄连素，消毒棉球，紫药水、风油精、邦迪，该带的都带了。你放心吧，妈”朱燕珍说话的风格和平时很不一样，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好几倍，但却是一副硬做出来的温和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吕母却感到受宠若惊。自从昨天朱燕珍从心理咨询站回来后她说话就变成这种样子了，吕母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让宋琼带朱燕珍去做心理咨询呢？那样的话，壮壮该少吃多少苦头啊？
邹志问：“那明天壮壮吃早饭怎么办？”晨亮说：“宾馆有吃的，是自助餐”。朱燕珍说：“我还给他带了几包他爱吃的过桥米线，万一宾馆里的早饭不可口的话还可以拿出来救一下急。”
吕母走过去拉了拉壮壮的手，“壮壮，好好考，等你考好回来奶奶给你烧好吃的。”邹志也走过去摸了摸壮壮的头。壮壮说了声奶奶再见，姑夫再见就上了车，朱燕珍和晨亮也上了车。
吕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重重地敲了敲车窗，“阿珍，你电蚊香带好了吗？万一宾馆里有蚊子呢。”
“带好了，都带好了，你快上去吧，我们走了。”
朱燕珍微笑着朝吕母挥挥手，晨亮开着车走了，邹志和吕母站在那儿一直看着小车远去。
宾馆服务生带着朱燕珍和晨亮、壮壮沿着宾馆的走廊往房间走去。迎面走来的可能都是考生家庭，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低，走路也是脚步轻轻的，就连服务生走起路来也是蹑手蹑脚的。壮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他偷偷地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些人，这里的气氛让他更加紧张起来。
服务生为他们打开房门，她说道：“这个楼面几乎每个房间住的都是考生和家长，你们如果想看电视，就把声音开小一点儿。”
朱燕珍客气地说：“我们不看的，你放心好了。”服务生离开时，朱燕珍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她时刻提醒自己要以实际行动给壮壮一个良好的氛围。
五
夜幕降临之时，吕母在吕父的像前上了三柱香，她久久地凝视着老伴的照片嘴里喃喃地说道：“老吕，明天壮壮、小鲁和优优就要去高考了，十八九年的艰辛，都是为了这一天。优优这孩子我最不担心了，可另外两个我这心里都为他们捏了把汗呢。壮壮已经考过一次了，他不能再失败了，小鲁要是考上的话对晨红来说也是一个安慰，我们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苦了。老吕，你可一定要保佑他们都顺顺利利的，你听见了吗？老头子！”
此时晨光家里似乎不太有大战前的气氛。吕优和宋琼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纪实频道的一个动物世界节目，插播广告的时候宋琼站了起来。“优优，你明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我都检查了两遍了。”吕优头也不抬地说道。
宋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那好，那我先去睡觉了，我都困死了，你也不要弄得太晚了。”优优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了，看完这个节目我就去睡觉。”
宋琼走进大房间，晨光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宋琼也坐到床上看起书来。他们的眼睛都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可耳朵却都在听着外边电视的声音。一会儿，电视的声音没有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又竖着耳朵听优优房间的动静。
晨光说：“她好像进房间了，我去看一看。”
“你别去看，她肯定要在床上看一会儿书才睡的。”
晨光说：“真害怕她今天晚上会失眠。”
“应该不会，她这两天心情还算轻松。”宋琼十分肯定地说。
“你为她准备安眠药了没有？我怕万一”晨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我给她准备了这种安神丸，是中药，没有副作用的，也不会有依赖性。”
宋琼说着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来，晨光拿起药瓶看了看上面的说明，“那就给她吃了再睡吧。”
宋琼摇摇头说：“如果她自己能睡着最好，我怕她吃了明天在考场上昏昏沉沉。如果她再过一个小时还睡不着，我就给她吃。”
朱燕珍和壮壮也都已经睡了，朱燕珍睁着眼根本睡不着，旁边床上的壮壮倒是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朱燕珍想要翻个身，她刚一动唤就听到身子下的席梦思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她吓得赶紧停止动作，然后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她听到壮壮的鼾声还在继续，这才放下心来。朱燕珍心里直后悔，什么都考虑到了，怎么就没考虑到该检查一下宾馆席梦思的质量呢？
宋琼和晨光还在静静地看着书，晨光看了看钟说道：“一小时到了，你还是过去看看她有没有睡着吧。”宋琼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电话机边上，她冲着晨光做了个“嘘”的动作。“千万别出任何声音。”宋琼说完便轻轻地拿起电话放在耳朵边听了一会儿，然后又轻轻地放下了。晨光觉得奇怪，宋琼说：“优优睡着了，我听到她的鼾声了。”晨光不解地问：“你这是？”
“我把她那边的电话故意搁空着，这样要比偷偷开她的门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