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带着一帮官兵和亡命之徒,穿过沙漠,进入了山丘地区。
这里的山却与江南大不相同,没有绿树红花,全是光秃秃的赤红岩石,形态狰狞可怖。尤其是傍晚时分,夕阳如血,人行山岩之中,犹如身处修罗地狱。附近的人把这里称为神龙谷,轻易不敢进去。不过这几日,他们进谷后,除了碰见几股流窜的山贼,倒也没有遇到伏击。
几日相处下来,狗蛋与众人打成一片,称兄道弟。这帮官兵和亡命之徒也看出狗蛋虽然贵为雪鹰卫,但毫无架子,三教九流、插科打诨、荤言淫行……一样不差,十句话倒有八句是没正经,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足的地痞流氓,如果不是胸前的雪鹰铜牌,任谁怕也不会相信他是雪鹰卫。
不过狗蛋心里却没有外在看起来那么洒脱,他的神经其实一直紧绷着,一双眼睛和耳朵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这群人里,能够真正察觉狗蛋忧虑的只有张大山。但他不说不问,只是尽职尽着的维持队伍里的秩序,确保五行阵不出乱子,同时按照行军打仗的路数,不断派出探子先行打探前路,确保无恙,大队人马才前行。
狗蛋看到张大山如此沉稳,而且调度有序,行事干练,颇有帅才,区区一个火长实在有些委屈,他心中已打下主意,如果能活着完成任务,必向皇上举荐此人。
他有心栽培,所以路上只要有空,也会把自己所学的兵法阵法拿出来与张大山交流。说是交流,其实应该算是传授,不过狗蛋的性格却不想把这事弄得太正经。张大山也粗略懂一些兵法阵法,但哪里见过这些宫中珍藏的兵法和阵法,一时间倒也学的津津有味,对狗蛋也更加佩服感激。
“张大哥,正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态,兵书只可借鉴,不可硬搬,真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还需灵活运用。”
“愚兄记得了,没想到兄弟你还精通兵法奇阵。”张大山拱手,真心仰慕。
“别提了,雪鹰卫真不是人当的。”狗蛋苦笑,想起自己受过的苦,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
除了张大山,狗蛋最喜欢的就是铁牛,这个蛮汉子,豪爽直率,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雪鹰卫,也毫不见外。自己在囚犯里装“熊”的时候,也多亏他一路照顾,才算没吃什么大亏。
狗蛋见铁牛虽有一身蛮力,但功夫粗浅,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硬是传了他一套拳法——开山拳。
这套奇特的拳法虽然名字简陋,但来历不小,乃是两百年前夏国武道奇才范不休自创的一套拳法,其招式淳朴,威力惊人,最是适合身材高大,力量强劲的人修习。而且“开山拳”拳谱只有一本手抄本,藏于皇宫的文渊阁,狗蛋也是无意间才发现,修习后方知此拳法的精妙。如今他毫无保留,一鼓作气把这套拳法教给铁牛,只是时间有限,铁牛要真正掌握这套拳法,还需时间锤炼。
剩下的好像雄霸天、莫留情之类的恶徒,他也并不忌讳,凡是能指点一二的,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些人起初全是为了那百两黄金才卖命,相处了一段时日后,有些倒真是被狗蛋所折服,愿意为他效命。
旁晚时分,他们在神龙谷中一处山丘之下扎营休息。扎营的地方是张大山精心挑选,这里是谷中极少的开阔处,四周岩壁平缓,两边山岭不高,可以安排哨岗作为警戒。张大山还十分谨慎的派出七个探子,巡查了方圆一里的地区,也未发现任何异常。然而狗蛋今晚却是特别的心神不宁,往常他会带着大家围着篝火吃肉喝酒,谈笑风生,然而今晚他却吩咐所有小队必须分成两班,轮流值夜休息。所有人都从狗蛋身上感觉到某种严峻的气氛,他们也绷紧了神经,不敢大意。毕竟十多天前的事,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愿意在路上丢了性命。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狂风呼啸,犹如鬼嚎。营地四周插满火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纪律严明,很难想象在半个月前,这还是一帮乌合之众。
狗蛋无心睡眠,爬到营地一旁的山丘上,遥望东方,目光如炬。
“狗蛋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张大山也有所忧虑,没有休息,看见狗蛋,便跟着也爬上了山丘。
狗蛋回头苦笑。
“今晚恐怕会有一场血战。”
“我已安排探子四处巡查,没见有人啊?”张大山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莫非又是术士布下了界阵?”
他想起界阵立刻不寒而栗,碰到这等匪夷所思的东西,纵然他有万夫莫敌之力,也无从下手。
可狗蛋却摇摇头。
“界阵对一般人而言有神鬼莫测之力,但是对于了解它的人而言,不过是些小把戏。如今对方知道我对界阵了如指掌,自然不会再献丑了。”
“那就好。”张大山闻言笑了起来,真刀真枪的来,他可不怕。
“山哥,你倒是挺自信,如果对方以十倍兵力来打我们,你有几成把握?”
“且战且退,虽难免伤亡惨重,但绝对可以带你逃跑。”张大山对于这一点非常自信,“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有这样规模的部队,我们不可能不会发现,而且这毕竟还是在夏国境内,要动用几千人的军队而神不知鬼不觉,恐怕不可能。”
狗蛋点点头,他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对于张大山的话表示赞赏。
“我算不出对方来了多少人,但他们已经露出了尾巴……”狗蛋若无其事的走到张大山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山哥,借你弓箭一用。”
张大山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只感觉背后的长弓一紧一松,已然到了狗蛋手中。
狗蛋一手取过长弓,一手抽出利箭,闪电般转身,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张大山只感觉眼前一花,一直利箭就已破空而出。
这支利箭不偏不倚,击穿十丈外的一块岩石。
“你这是……”张大山刚想询问,那块被射中的岩石居然动了起来,跟着舒展开来,竟然是一个人伪装的。
但见这人一声不吭,就坠入山下。
张大山毫不迟疑,立刻吹响了军号。
狗蛋也从山丘上一跃而下,人在空中,高呼一声:五行归位。
声似暮钟,激荡如流。
营地中众人闻声,立刻有条不絮,各自归队,五行大阵顷刻间已经集结完毕。
狗蛋居于阵中,面色沉重,却也稳而不惧。
与此同时,令人惊异的事情也发生了。
只见周遭许多岩石、峭壁竟然都动了起来,石块慢慢碎裂,一个个活脱脱的人,手持钢刀,穿着纯白的衣衫和头套,只露出幽灵般的双眼。这番场景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诡异。
“鬼隐者,老家伙真是下了血本啊。”狗蛋在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敌人,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动用了至少近百位鬼隐者。
鬼隐者,相传乃是术士寻找胫骨奇佳的小孩,自小以药物和奇法锤炼,毫无感情和人性,然后再传授追踪、侦察、谍报、保镖、暗杀等多方面的内容。鬼隐者技艺超人,擅长使用长刀、钩等各种兵器与飞镖暗器;他们能飞檐走壁,在地上即使飞跑也不发出一点声响;在水中屏息可长达一炷香,如用特殊器具可在水底待上一天一夜;他们善于伪装,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这种种的超人的技艺是通过非人的磨练才能习得,所以培养一个鬼隐者,极其耗费精力和财力,不亚于训练一只过百人的军队。天数历九十一年,夏国二皇子李伦以三位鬼隐者刺杀太子,一击成功,造成了骇人听闻的“白马亭宫变”,虽然最后因为当时夏国皇帝的决断和圣明,政变没有成功。但从此以后,所有的鬼隐者成为官府的追杀对象,而术士也被严禁再训练鬼隐者,一旦发现,即诛灭九族。
然而此刻,在狗蛋的周围,竟然出现了近百位鬼隐者。
这些突然出现的鬼隐者训练有素,迅速集结为三个小队,把狗蛋他们围在中间。更令人惊奇的是,列阵一成,他们立刻就挥刀攻了上来。
“火起!”狗蛋手中挥舞令旗。
五行中的火行队,居于阵中,环绕在狗蛋四周,早已准备就绪,一听号令,立刻射出手中的火箭。
火行队射出的火箭并非一般,箭头上涂有特殊的油料,无需火引,只要急速射出,遇空气摩擦后自燃。
漫天火雨,如无数流星,划亮了夜空。
如若是一般的兵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火箭必定惊恐万分,死伤过半,但是对于鬼隐者而言,却截然不同。
只见刀光闪现,火箭纷纷落地,竟无一箭射中敌人。
狗蛋似乎也早有预料,这轮火箭他只是希望能减慢鬼影者进攻的速度。
“金枪,杀!”狗蛋手中令旗再度变换。
五行阵又起,居于外围的金行队,整齐有序,轮番刺出手中的长枪,犹如波涛海浪,席卷而去。
刀枪相击,金光四射。
然而鬼隐者却避实就轻,挥刀挡开一波长枪,立刻腾空而起,射出飞镖。
五行阵中金行队数人中镖,毙命当场。
鬼隐者得手后却并不恋战,踏枪而行,人如飞龙,直扑阵中。
狗蛋虽知鬼隐者绝非易处之辈,但也绝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强横,一个罩面就破了金枪,连杀数人。
他不及多想,手中令旗急挥。
“飞沙土行、水舞剑阵!”
这一次土行队和水行队同时启动。
但见狂风突起,五行阵上空顿时飞沙走石,犹如被浓雾笼罩。而一片剑网,也无声无息,悄然张开,层层叠叠,逼向腾空而起的数十个鬼隐者。
这些杀入阵中的鬼隐者,没想到五行阵中竟然还有此奇招,不敢再冒然前冲,不约而同想退出阵外。然而剑网已至,由不得他们想退就退。
水行队中,全是狗蛋细心挑选的用剑好手,他们大多数是江湖中人,平常也干些杀人越货的凶悍之事,所以出手毫不留情,每剑必取要害。而水舞剑阵的奇妙之处在于既不限制剑手自身的剑法,却又让他们无形中自成配合。如果是单个剑手,可能难敌鬼隐者两招三式,但是依仗水舞剑阵,却实力倍增。
一时间倒真把那十几个率先冲进五行阵的鬼隐者困住了。
但是事情却没那么简单,正当剑网越收越紧的时候,那数十个还在阵外的鬼隐者,闪电般从袖筒中射出链钩,犹如一条条带着尖牙的长蛇,攻向水行队。
这样一来,本还占有一点优势的水舞剑阵,腹背受敌,一张张剑网被那链钩撕裂。剑阵一破,阵中剑手就犹如羔羊一般任由宰杀。
五行阵法相生相克,可谓是一环扣一环,水行队一乱,外围的金行队和土行队也渐有不支。
狗蛋心中不免暗叹,五行阵法何等神妙,只可惜这些人才练习了十来天,阵法威力发挥不出一半,否则就算是鬼隐者也绝对讨不了好。他知道自己再不动手,五行阵随时会被瓦解,到时候自己这条狗命算是搁在这里了。
“水退木生,百棍灭魔!”狗蛋一边挥旗发动木行队,一边换来张大山居中领阵。
五行变换,阵中木行队手持木棍一跃而出,缠住鬼隐者的链钩。
水行队此时乘机渐战渐退,隐入阵中。
那些闯入阵中的鬼隐者此时也明白这五行阵并不简单,所以也不敢追击,打算先退出阵外,与其他鬼隐者汇合,再施手段。
“想走,没那么容易!”狗蛋大喝一声,腾空而起,犹如大鹏展翅,挥剑攻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鬼隐者。
五行阵渐乱,己方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但鬼隐者却毫发未伤,这种反差实在太大,阵中开始有好些人出现慌乱的情绪,如果狗蛋再不杀个鬼隐者稳定军心,五行阵随时可能崩溃。
那鬼隐者也感受到一股少有的杀气,只见对方来势如电,剑如流星,他急忙先用脚踢开意欲夹攻他的一枪一棍,然后借势跃起,挥刀斩剑。
狗蛋这一剑,非比寻常,他本就存着一鸣惊人的想法,必须速决,一来震慑敌人,二来鼓舞士气,所以出手便是绝招。
雪鹰卫所学甚杂,各种门派武学都有所涉猎,但真正能称上绝招的,唯有非生死关头不能用的雪鹰剑法。这剑法只有三招,雪鹰卫世代相传,也只有学会了这雪鹰三式,才能真正成为一代雪鹰卫。然而,到狗蛋这一代,却因为上一代的雪鹰卫,他的师父遭遇意外,离奇身亡,他仅仅只学会了其中一式。但就这一式也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那鬼隐者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要斩的剑不是一柄,而是千万柄,他根本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剑法,在他碰到雪鹰卫之前。
雪鹰剑法第一式——万剑穿心!
狗蛋的身影终于落下,而鬼隐者的身体则一声不响的倒在了阵中。
“杀!”狗蛋高举手中血红的剑,大喝一声。
原本陷入苦战的队伍,见狗蛋不过一剑就杀死了敌人,立刻士气高涨,杀声遍天。
而其他鬼隐者眼见同伴竟然一招不敌,就死于对方剑下,心中惊惧更是难以言表,一时间竟也乱了分寸。
此消彼长,五行阵顷刻间反守为攻,虽不能说胜,但也终于开始了一场鏖战。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现在只要任何一个鬼隐者冲上来,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雪鹰卫。雪鹰剑法一出,如不能杀敌,则被敌杀。
狗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用眼光紧盯着那些鬼隐者,这就已经有足够的震慑力,让他们始终要戒备自己。他赌了一把,说不上赢,但至少现在还没有到输的时候。
在离战场十来丈的位置,还有两个人隐藏于暗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雪鹰卫,真是名不虚传,一只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竟然被他调教的如此厉害……宗主,就算能杀了他们,我们势必也会伤亡惨重,到时候怕没办法向韦大人……”
“我心中有数。”被称为宗主的女人,娇柔美艳,只是那一双英气勃勃的双眼却不似寻常女子能有。她看着战场上开始有鬼隐者出现伤亡,眉头也不由紧锁起来。她上次布下界阵对付雪鹰卫,不但无功,反而失了宝物玉尺。虽然丞相韦不群改了主意,但她还是忍不住在这里又布下陷阱,想一雪前耻。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安排数十位鬼隐者一时间也拿雪鹰卫没有办法。鬼隐者是韦不群极为看重的力量,一旦损失过大,即使是她,也无法交差。更重要的是她接到的命令是想办法接近雪鹰卫,而不是杀了他,权衡再三,她决定退兵。
一声高亢的哨音响起,鬼隐者闻声不再恋战,他们要走,以现在的五行阵而言,是留不住的。狗蛋心里更是清楚,只要这哨音再晚响半个时辰,五行阵就会全然崩溃。
张大山见敌人退走,立刻来到狗蛋身边,他在指挥五行阵的时候,就留心到狗蛋有些不对劲。
“狗蛋兄弟,你没事吧?”
狗蛋拍了拍张大山的肩膀,摇摇头。
他环顾四周,整个队伍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倒下,更没有一个人不是挂彩的,其中外围的金行队伤亡最重,只剩下不足十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队长铁牛虽然满身是伤,但性命无忧。木行队队长雄霸天和火行队队长石三顺就没有那么走运,两人力战而亡。
鬼隐者却只死了五个,战况之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远处霞光泛起,夜色渐退,活下来的人终于看到远处绵延不绝的天脊山脉。
血战过后,清点战场,一共死了七十三个兄弟,而活下来的部分人中,有一些不敢再随狗蛋前行。虽然天脊山就在眼前,但有没有命走到那里,换取十量黄金,这些人实在没有把握。
狗蛋也并不阻拦,他许诺这些离开的兄弟,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一定赦免他们的罪责。毕竟,这些人也为他拼了一次命。
如此一来,现在剩下的人也就十来个,不过这十几个人都是这些人中的精英,张大山和铁牛自然是二话不说,留了下来,唯一让狗蛋有些吃惊的是莫留情也留了下来。
狗蛋在混入这些囚犯之前,以防万一,都详细调查过他们的背景来历。莫留情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可其实他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经常跑去青楼吃个霸王餐,睡了姑娘不给钱就溜了。为人也有些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然而他的轻功和剑法却有过人之处,所以狗蛋让他统领水队,掌控水舞剑阵。
“如果那些人再来怎么办?”莫留情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在下决定之前,他有些犹疑。
“我可以帮你们挡住一时三刻,你们有多快就跑多快,运气好,应该能活下来。”狗蛋表情严肃,绝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他非常清楚,如果鬼隐者去而复返,那么自己绝对没有生机。
莫留情愣了一下,回头就走,可走了没两步,又转身回来。
“一辈子没买过‘豹子’,买一次,中了就一本万利!”
铁牛一向看不顺眼莫留情,不过这时他倒是用那巨大的手拍了拍莫留情的肩膀。
“这才像个汉子!”
莫留情却不领情,白了他一眼,“什么叫这才?凡事要多用脑子,不能靠蛮力……”
“诶,好话坏话你都听不出来,我看你是皮痒,欠揍……”
“来,怕你不成!”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张大山连忙把他们二人隔开。
“打,张大哥,让他们打,我不信他们还有力气再打一次……”狗蛋从刚才使完雪鹰剑法就一直强撑着,现在终于熬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
张大山、铁牛和莫留情连忙围上来。
“你怎么了?”
“没事,休息一个时辰就好了。”狗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哀叹: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就这么一走了之,留下我这个半拉子徒弟和这天大的担子,您于心何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