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科考,三年一办,乃是夏国选取人才的重大事情。今年是新皇登基后首次科考,朝野甚为关注。半年前,已有一千多名考生通过春试,而这几日考生们全部赶到洛安,准备参加三日后的秋试。
秋试后前三十名可以参加殿试,由皇帝钦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叫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后考试合格者,分别授予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其余分发各部任主事等职,或以知县优先委用,称为散馆。所以自夏国开国以来,普通百姓要想做官,必须通过科考,方有出路。然而自昏宗之后,官场尽被豪门望族把控,科考士子再难受重用,又经历西王之乱,停办数年。庙堂上下的有识之士无不哀叹,朝中如今人才凋零,净是一些溜须拍马、昏庸无能之辈,倘若不是夏国家底甚厚,恐怕经不起这般折腾。
民间士子对此次科考寄望尤高,希望能迎来一番新景象。
洛安城内也因秋试,热闹非凡,城中客栈更是一床难求。尤其是城西一家名为“状元红”的客栈最是火爆。夏国自建国以来,有十几位学子曾在这里入住,然后考取状元。无论是巧合还是杜撰,民间百姓最喜欢这种故事,而学子们在考试前也都喜欢来这里住,沾点好运气。久而久之,这家状元红客栈名满天下,就算是平日里也不容易订到一间房,更别谈秋试之时。但即使如此,许多学子名仕还是纷纷前来,哪怕没有房间,在客栈里喝杯酒水,吃餐饭也是极为乐意的事情。
“洪飞羽,你走快两步,前面就是状元红了!”一位面目俊秀的年青士子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回头唤道。
“圣人有云:成事者,不可乱于心,急于气。子晨如此浮躁,不可为……”那被称为洪飞羽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衫,头戴方巾,相貌粗矿,皮肤黝黑,眉宇间有股英气。
“我说你可真是迂腐,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好好陪我一次?”面目俊秀的年青士子干脆回身过来,拉住洪飞羽的手腕,拖着他快步向前。
洪飞羽素知他这胞弟林晨的性子,扭他不过,摇头苦笑,唯有加快脚下的步伐。
两人来到状元红客栈门口,此时已是下午,虽然早就过了用膳的时间,但客栈前面的酒楼仍旧宾客如云,大多都是这次来秋试的士子,三五一群,饮酒作赋,指点江山。
洪飞羽和林晨两人站在堂前,却找不到一个空位置。
“两位客官,你们要不先在这门前歇息片刻,待有了空位,我再引你二人进去。”一个店小二连忙上前来招呼他们。
洪飞羽平素喜欢安静,眼见这里如此喧哗,如今更是兴趣索然。
“子晨,要不我们去另寻一酒家?”
“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话还未说完,忽然却听见有人叫洪飞羽。
“飞羽兄!”
洪飞羽闻声望去,在二楼雅座有一白衣书生正挥手叫他。
这白衣书生大有来头,名叫苏慕,乃是大学士苏迟的三子,早已跻身翰林院,在都城中颇有名望。
“苏兄。”洪飞羽认出对方,微微拱手示意。
苏慕此时也一边拱手,一边走下楼来。
“三月一别,我知承志兄必会来到洛安。”苏慕亲热的拉住洪飞羽的手。
“苏兄见笑了。”洪飞羽接着又引荐林晨,“这位是在下的胞弟林晨。”
“子晨见过苏兄。”林晨虽不知这苏慕的来历,但见他锦衣华服,气宇轩昂,也心生好感。
“两位都不要客气,随我上二楼,坐下再聊。”
洪飞羽此时也不好再推辞,虽不喜热闹,但也只有应酬。
楼上雅座房内富丽堂皇,一边窗户还靠着未名湖,由里向外望去风光秀丽,景色怡人,也没有楼下那般喧哗。
房内有一张精雕细琢的红木圆桌,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两人早已坐在圆桌旁饮酒闲谈。
两人见苏慕带着陌生人进来,侧之以目。
“诸位好友,今日我为大家引见一人,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洪飞羽。”苏慕拉着洪飞羽的手,爱才之情溢于言表。
洪飞羽没想到他会如此介绍,急忙拱手道:“苏兄说笑了,在下末学后进,一介书生,不敢当……”
“你就是写那本《草堂集》的洪飞羽?”一位身着淡黄色长衫,面目清秀的公子,打断了洪飞羽的自谦之语。
“确是在下的拙作。”洪飞羽礼貌的回道。
“这位是我的表……弟,吕木楠,久仰飞羽兄的才学。”苏慕连忙说道。
吕木楠闻言却瞪了一眼苏慕,又对洪飞羽拱拱手,不再言语。
“诗词歌赋不过是奇技淫巧,我倒是十分喜欢承志兄写的《国策论》,受益良多,只是没想到作者竟然如此年轻。”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着皮甲军衫,英武高大,一看就是将门中人。
“谢大哥此言差矣,诗词乃见人性,比起那些治国之论,更为长远。”吕木楠两眼一翻,不高兴的说道。
中年男子闻言只是微笑,却也不反驳。
“飞羽兄,这位是谢侯爷。”苏慕恭敬的介绍中年男子,连忙岔开话题。
“晚生洪飞羽,见过谢侯爷。”
“不用拘礼,我不过比你们痴长几岁,叫我一声大哥即可!”谢名浩乃是三品军候,执掌都城巡防治安,也算是颇有权势。
洪飞羽见此人率性直爽,心中顿生好感,便也不再拘礼,叫了一声:“谢大哥。”
五人落座,相谈甚欢。
“飞羽贤弟,对当今之势有何见解?”谢名浩忽有一问。
洪飞羽初出茅庐,心思单纯,不假思索的直言道:“内忧外患。”
谢名浩眉头一皱,追问道:“如今太平盛世,贤弟何以有此言?”
“闲谈莫论国事!”不等洪飞羽再说话,苏慕端起酒杯,打断了这场还没开始的讨论。
谢名浩自然明白苏慕的意思,不再继续说。
洪飞羽虽然耿直,但并非愚笨,正所谓祸从口中。他也是见在座都是性情中人,才直言不讳,既然苏慕有所顾忌,他也就此避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