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凤兰看的怔了怔,一旁的容修容忽然感慨道:“皇上的丹青果然是妙笔生花,她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了刚进宫的那会儿姬皇后的模样和画上的是差不多的”。
“这后宫里尔虞我诈,呆的久了,有时候难免连自己都会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也亏得皇上还能把她的眼神画的如此传神”,湘贵妃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也是呢”,容修容忽然伤感的喃喃道:“只透过这幅画,倒也察觉出皇帝对她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唉”。
湘贵妃见华凤兰默不作声的模样,安慰道:“皇后你也别太在意,这人也已经去了”。
“本宫也没那么小心眼,只是有点感慨太子这么小便没有母亲了”,华凤兰强自叹了口气,“湘贵妃,你以后可更得好好照顾他了”。
“娘娘放心,臣妾自会的”。
“原来爱妃们都在这里”,忽然,皇帝从灵堂外进来,穿了身素白的衣衫,面容有几分憔悴。
“臣妾和皇后还有容修容来给姐姐上柱香”,湘贵妃恭敬的道。
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你们也是有心了,唉,虽说姬皇后的丧事是低调办的,可这宫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却没几个来瞧瞧她,这皇宫里素来人情冷暖的,人死之后能来上柱香也是难能可贵的”。
容修容看着那副画像叹道:“这后宫里虽然姐妹多,但真正熟识的时常见面说话的也还不是那几个,不瞒皇上,臣妾虽然以前不满皇后,但是她突然去了,感觉也挺寂寞的”。
华凤兰愣了愣,皇帝也怔了下,颇感意外,“你这番话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
湘贵妃等人见状便告辞离去,皇帝也没挽留,亲自上了柱香,烧了些冥纸,在灵堂里坐了许久才出去,却见一抹素白的身影站立在门口,风吹得她裙摆微微飞扬,他眼底掠过丝柔和的讶异,低声问道:“你一直在等朕”?
华凤兰点了点头,皇帝歉意的牵起她的手,“朕这几日忽略你了”。
华凤兰撅了撅嘴,“这几日又是皇后的葬礼、靖王爷的葬礼,朝中还有许多事不太平,我没那么小心眼啦”。
姬赫遥欣慰的一笑,低头突然握拳咳了两声,华凤兰皱眉,关切的道:“你感冒了,叫太医看了没有”?
“太忙了,还没来得急看呢”,皇帝微笑的摸了摸她手背,“你别担心,只是有点小咳嗽”。
“小咳嗽慢慢的很容易变成重感冒”,华凤兰紧张的道:“今日风大,快别再外头吹了,汪公公,你快去叫太医进宫给皇上看看”。
“你啊,把朕当成柔弱的女子了”,皇帝无奈的摇头,拉住她,“陪朕走回永寿宫吧,等会儿再让太医来”。
华凤兰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推着他往花园里走,入秋后,百花盛开的御花园早已树叶凋零,放眼望去,倒叫人心头越添惆怅。
突听前面的男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朕答应过除了你之外不会为别的女子画丹青,可是朕…”。
“你想说你给皇后画了幅丹青是吗”?华凤兰打断他,叹道:“你放心啦,我没吃醋,毕竟她人都已经不再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在后宫里呆了那么久,我只感觉到皇后是真心喜欢你,尽管她做错了许多事,那是太爱一个人才会产生嫉妒”。
“是啊”,皇帝怅然点头,“那画是朕第一次遇见皇后时的模样,她初时也是个好姑娘…”。
“不过…没想到皇上记得这般清楚啊”,华凤兰突然别扭的说。
皇帝沉默,良久道:“朕毕竟与她夫妻一场”。
“我懂”,华凤兰也决定不与一个死人吃醋了,“听说皇后去世的那天你跑去永寿宫和太后大吵了一架”?
“嗯”,皇帝脸色微沉,“你以后都不许再跟太后来往了,知道吗”?
华凤兰打了个激灵,“以后我看到她绝对绕的远远的”。
皇帝这才一笑,拉着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凤儿,朕如今真的只剩你一人了,你不要离开朕好吗”?
“我才不会,你赶我走我都不会再走了”,看到他这副模样,华凤兰无比的心疼。
“皇上,御书房那边来人说周将军和镇远将军有要事禀报您”,李寿康突然赶过来说道。
皇帝眉头一沉,对华凤兰道:“你先回永寿宫”。
“可是…”,华凤兰还未说完便见他匆匆离开了。
皇帝赶到御书房,周护已和谭长平已经经在那等了会儿,“皇上,臣今日偶然听得外头都在传靖王爷和姬皇后的死,不知是谁乱造谣言说皇上是皇上暗中刺杀了靖王爷,又逼死了姬皇后”。
“荒谬”,皇帝大怒,“定是秦国公派人在造谣,你派人去把那帮造谣的人抓起来”。
“皇上,人,臣已经派人去抓了,但是那话已经传到了老百姓嘴里”,周护皱眉道:“靖王爷素来仁德宽厚,颇得民心,现在全城百姓都在说皇上您忘恩负义,末将的亲信来密探说桑洲那边几位将领都有异动,姬秋白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事”。
“他素来是个瑕疵必报的,又野心勃勃,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趁机起义”,皇帝只觉头疼不已,“这京城里头秦国公和太后一直在搞小动作,外头也不安分,唉,周将军,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秦国公和太后的罪证,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了”。
“皇上,来不及了,如若姬秋白谋逆起势,我军手里最多不过能调出七万军马来,秦国公和灵州的宇文默、苗洲的萧护往来密切,他们手里足足掌握了十五万军马之多,如若咱们和姬秋白一开战,他们定然会听秦国公的命令挥师北上,咱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秦国公密谋多年,富可敌国,而咱们国库空虚,到时候咱们只有挨打的份”,谭长平忧心忡忡的道:“依臣看,如今楚仪国局势分割已经是在所难免了,臣建议皇上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杀了秦家的人,斩草除根,那宇文默和萧护两人都是虽说是良将,但一个刚愎自用,一个优柔寡断,他们群龙无首,到时候起内讧是难免的,臣还是有自信对付这两人”。
皇帝心里微微一动,但过后这个念头很快被否决了,“哪有那么简单,这朝中大部分都是秦国公的人,朕要是杀了秦国公和太后,他们还不得以大逆不道的罪名逼朕下位”。
“皇上,这些臣子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居心叵测,若是秦国公一死,天下一乱,您以为他们就甘心为人朝臣了,依臣看,索性就一刀斩了这团乱麻,皇上若是想真正亲政,这是唯一的办法”,谭长平眸光暗沉的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这些年您与秦国公和太后斗来斗去的还不是常常被他们牵制,古往今来,君要臣死,是有许多办法的,不一定要有证据,您可以伪造证据,索性将这些知情的全部杀了,到时候您再拿出伪造的证据来公告天下说秦国公谋反的事情,就算秦家的人逃了出来,将来他们要谋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皇上您还是民心所向”。
皇帝沉吟的看向周护:“周将军,你怎么看”?
“谭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周护皱眉道:“只是太过冒险了点,若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周将军,不管我们做不做,其实后果都不会差多少”,谭长平凛然道:“如若姬秋白发兵过来,秦国公借着平定叛军的名义召集兵马围攻京城,那咱们可就成了囚笼困兽做垂死挣扎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帝眼神剧烈的大震,猛地一掌拍向御案,“你说的不错,古往今来,哪个成大事的君王不是险中求剩的,楚仪国传到朕的手里,已经是千疮百孔,朕若不整殆,莫说朕还能不能坐稳这皇位,就算真能撑到朕大去的那一天,传到朕的儿子手里,怕也是朝不保夕,就如谭将军所说,朕这次要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除秦国公的党羽,就算手段毒辣,为后人所病诟,朕也不怕”。
“皇上英明”,谭长平扬眉抱拳道:“臣愿意誓死追随皇上,咱们只要保得了上京这一块,等过几年休养生息,还是可以夺回失去的州郡,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要铲除他们咱们就要快点行动”,皇帝冷笑道:“在秦国公和他的党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朕要将他们通通斩草除根,周将军,今夜你率领禁军把皇宫和朝中与秦国公有关的党羽府邸通通包围诛杀,朕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谭将军,上京城的出口全都给朕看紧了,朕要一只蚂蚁一只苍蝇都出不去,你们到了夜晚再悄悄行事,不能让他们察觉了”。
“是”,周护和谭长平齐齐领命,复杂的问道:“皇上,那华丞相府…”。
皇帝眉头一蹙,谭长平道:“华丞相虽说近来显少管朝中之事,但是他却实与秦国公私交甚笃,皇上,臣觉得不能留他,留下他定是一个祸害”。
“华丞相这个人臣不好说”,周护也踟蹰的道:“但他确实曾经与秦国公同仇敌忾…”。
皇帝微眯起双眼,挣扎许久后沉声道:“他毕竟是朕的丈人,朕若是连他也杀了,传出去百姓们未免也会觉得朕太绝情了点,你们今夜只将他的府邸包围了就是,只要他不妄动,就不要伤害他,朕相信他的女儿在朕身边,他也不会做出一些蠢事来”。
“皇上,恐留祸患啊…”。
“够了,朕意已决,你们快去安排吧”,皇帝冷声开口。
周护和谭长平对视了一眼,脸色凝重的退了出去。
皇帝身体略带颤抖的靠进龙椅里,华凤兰带着陈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你忙完朝政啦,可以看病了吧”。
“你怎的在这”?皇帝犀利的双眼猛地扫过她关切的脸庞,华凤兰一怔:“我看你走后,担心你忙完后又不会叫太医来,所以我自己带了太医来监督你看病”。
“你方才在门外等着”?皇帝眉目微挑,汪公公道:“方才娘娘与奴才一直在外面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