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才释然,若是有汪公公陪着,想来是不会被她听到的,当下宠溺的哂笑了声,“朕早说只是点小感冒”,说着,伸出手臂,陈太医帮他把了把脉,又看了看眼睛和舌头,道:“皇上可能是最近太操劳了,且最近天气转凉感染了风寒,开几帖药再给皇上多煮些润喉的汤就能好的,娘娘不要太担忧了”。
“如兰,你跟陈太医去太医院拿药,马上熬了给皇上端来”,华凤兰连忙道。
“奴婢遵旨”,如兰和陈太医离去后,华凤兰也起身道:“你病也看完了,那我先回去不打扰你看奏折了”。
“你陪着朕看也无妨”,皇帝拉着她坐到膝盖上,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她身上浅浅的幽香飘来,他心中一荡,禁不住低头朝她唇上亲下来。
她闭上眼睛,只等着他深深的吻,片刻后,那吻却只在她唇上啄了啄,她失望的睁开双眼,皇帝促狭的笑道:“朕怕传染给你”。
华凤兰玉颊绯红,无地自容的道:“你放开我啦,我去给你熬汤,你想喝什么汤”?
“嗯,来碗莲子猪肚汤吧”,皇帝想了想,说道:“等会儿朕就回承乾宫”。
“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弄”,华凤兰甜蜜的亲了亲他脸颊,欢欣雀跃的离去了。
她一走,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分分的抽离干净望向汪公公,“她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汪公公一怔,忙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皇帝肃然点头。
傍晚回到承乾殿,华凤兰正好把猪肚汤熬好,倚在大门口等着他,一张娇俏的小脸被烛光染得红扑扑的,“你再不回来我要差人去御书房叫你了”。
“瞧瞧你现在模样,就这么想朕”,皇帝玩味的调笑。
“谁想你呢,是药熬好了,再不喝就要冷掉了”,华凤兰推着他往暖阁里走,屋里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皇帝皱下眉,她立即将药端了过来,“快喝了”。
皇帝做苦瓜脸,“光喝药很苦”。
“我已经帮你准备好蜜饯了”,华凤兰笑嘻嘻的道:“亏你是个男人,还怕苦”。
皇帝眼底闪过丝狡黠,闷头把药喝了,她忙拿了蜜饯就要喂他,他挡开她的手,忽然袭上她的樱唇,只将她吻得小脸皱成一团,拾着小拳头往她身上招呼,皇帝大笑的塞了块蜜饯入她的嘴,“甜还是苦”。
“苦死我了”,华凤兰气呼呼的哼了哼,“你这般戏弄我,早知道我不管你了”。
“可是朕现在觉得好甜了,凤儿的唇比那蜜饯还甜”,皇帝露出一脸狐狸的笑意。
华凤兰没好气的在他腰间掐了把,皇帝疼的歪倒在她怀里,弄得她好生无奈,“别闹了,该吃晚膳了”。
皇帝哈哈大笑,华凤兰一双如水凤的眸瞧着他心里溢出一丝丝欢喜,“好久没看到你笑的这么高兴了”。
“朕高兴,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激动过”,皇帝猛地用力箍住她的腰,一双眸子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幽暗和疯狂,华凤兰怔了怔,笑道:“姬郎,你怎么啦,古古怪怪的”。
“没什么,汪公公,叫人上晚膳”,皇帝一笑,外头的宫女满面通红的将膳食端上来,目光不时的瞟了眼坐在皇帝腿上的华凤兰,弄得她甚是不好意思,娇声道:“你快放我下来啦,哪有这样吃饭的,被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朕就要这样抱着你”,皇帝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都退下去吧”。
不一会儿,暖阁里就只剩下两人,皇帝盛了碗猪肚汤,一面喝一面笑道:“凤儿熬得汤真是越来越有朱嬷嬷的手艺了”。
“我哪能和朱嬷嬷比,不过你爱喝就好,以后反正我没事每日给你熬一盅可好”,华凤兰甜滋滋的道。
皇帝莞尔,又有几分感动,“凤儿,你对朕这般好,朕若以后要死了都会舍不得”。
“你乱说什么”,华凤兰忙捂住他嘴,“好端端的,说什么死”。
“好啦好了,不说了,吃饭吧”,皇帝抱着她,你一勺,我一勺,暖阁里,柔情蜜意。
到了夜里,窗外,一场秋雨骤然袭来,华凤兰和皇帝躺在床上并肩看书,听得外面呼啸的风声,忍不住道:“希望明日就不要再下了,不然姬皇后的灵柩不好出殡”。
她说完后,半天也得不到皇帝的回答,一抬头,见他望着窗外的幽暗的眼神里闪过白光,让她微微的升出一股不安,“姬郎,你怎么啦,在想什么”?
皇帝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视线,“朕在想…什么时候你才能怀上朕的小皇子”。
话音一落,将书扔到地上,帐幔落下,雨,瓢泼似得落在窗棂上,不知过了多久,慢慢静下来,龙榻上,低低的传出来一声呻吟。
皇帝披衣出来,在外面细声凝听动静的汪公公忙轻轻走了进来,低声道:“项统领来报,已经包围了永寿宫,有几个宫女和太监想偷偷逃出宫去报讯,都被项统领处决了”。
皇帝点了点头,冒着风雨,坐着龙撵一路往永寿宫赶去,到那时,里面已经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声,皇帝一路进去,地面上的血被雨水冲刷成一条小河般,全身湿漉漉的项钧跪地道:“除了太后和余嬷嬷之外,末将已经将永寿宫剩余的人都解决了”。
“干得好”,皇帝手重重的落在他肩上,暗红的双眼在雨夜里宛若地狱来的鬼魅。
项钧心颤了颤,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进了正殿,太后身穿着白色单衣披头散发的坐在梨花椅上,看到他幽长的身影时,脸色陡然煞白,双唇颤抖的道:“皇帝,哀家毕竟是太后,你胆敢如此大逆不道,你的罪恶和不孝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不会原谅你”。
皇帝冷笑了声,阴测测的道:“其实朕一直有件事没告诉太后,您知道朕的腿当初是怎么断的吗”?
太后瞪大瞳孔看着他,“不是被太子的人推下山崖摔断的吗…”。
“错了,当然不是”,皇帝双眼幽森如今浓稠的夜空,带着一丝电闪雷鸣的暗光,“太子的人推朕下去的时候,朕的腿只是稍微受了点伤,是朕用石头将朕自己的腿亲手敲断的,朕疼的晕了过去”。
太后骇然,心中第一次划过颤栗和恐惧,半响才回过神来,“哀家真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才那么小就有如此心机”。
“太后自己应该明白在这后宫里没有心机是活不下去的,就算当时朕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朕便已经清楚尝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明白只有掌握了权势才能活下去的道理”,皇帝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悲愤,一字一句道:“朕如果不那么做,早就在太子的逼迫下活不到今天了,太后想必应该还记得我额娘刚进宫前还伺候过您吧”。
“不错”,太后呐呐的道:“后来他被皇上看中,去了承乾殿伺候,哀家就是想着你额娘,后来才会在那么多太子中选了你啊,皇帝,咱们还是有几分渊源在里面的”。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渊源,朕的额娘伺候太后的时候,早猜到您和秦国公的野心,她一直不赞成朕争夺皇位,可是朕知道,你太后一定不会让姬景焕登位,你要的是一个傀儡,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不会影响你们秦家将来篡夺皇位的傀儡,所以朕敲断自己的腿,既可以除掉太子,也让你认为我很好利用,果然没多久你便在众多皇子中扶持朕当上了太子,只是你为什么如此狠心,要害死我额娘”。
“你…你胡说什么”,太后脸色大变,厉声道:“你额娘是自个儿掉入幽月湖里溺死的,关哀家什么事”。
“你以为朕不知道,那一日是你让父皇死后留下的陈美人约了朕额娘去幽月湖散步,然后让伺机在那等候的余嬷嬷将她推了下去,事后没多久陈美人便也去了,是你在她的膳食了下了慢性毒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病死的”,皇帝俊脸狰狞的拔出手中紧握的长剑,“朕一直隐忍不发,朕装作不知道,朕明白若是被你察觉了半点朕定会像额娘那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真的…真的不是哀家做的”,太后吓得起身,跌跌撞撞的后退。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皇帝通红着眼眶咆哮,“朕最初做皇帝的时候只想保住朕这条命,让额娘过上好日子,再不用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凌没有尊严的生活,朕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你们秦家若是想要这皇位,朕给就是,只要你放额娘和朕身边的人离开,可终究是朕想的太简单了,是朕蠢”。
余嬷嬷惊慌失措的挡在她前头,“皇上,您若是杀了太后秦国公不会放过您的,您冷静点,这对您没有好处”。
“哈哈,秦国公,没关系,朕会在今日将秦国公和他的党羽通通灭个干干净净,你们的死,京城外的人没有人任何人会知道”,皇帝猛地将剑一横,余嬷嬷呜咽的倒在地上。
太后吓得尖叫的往里面跑,皇帝冷笑的命令道:“把她给朕抓起来,朕要亲自带着她去瞧瞧血流成河的秦家,看着她一个个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再杀掉她,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乌黑的夜空,“轰隆隆”的惊雷闪过,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华凤兰惊醒,她缩了缩身子,下意识的想往身边的人靠了靠,手一摸,却是一片冰冷。
她腾地起身,借着外面的雷光看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姬郎…”,她向来害怕打雷,忙穿上衣衫鞋子走出寝宫,往殿里走去,“朱嬷嬷,朱嬷嬷…”。
“娘娘,您怎么醒了”,朱嬷嬷急忙从外面走了进来,华凤兰见她衣着整齐,好像压根没睡过觉似得,不由觉得好奇,“现在什么时辰呢,皇上呢,大半夜的去哪了”?
“回娘娘,现在还是丑时,皇上有事去了”,朱嬷嬷回答道。
“这么晚了,外面又下大雨,他有什么事”?华凤兰纳闷担忧的望向窗外,连绵的大雨在连闪雷鸣中仿佛有不好的事在发生,无端的让她的心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