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川回过神，一步一步地向烈风走去。她个子不高，刚刚才到烈风的肚子。
烈风是一匹烈马，轻易不让其它人靠近。似乎察觉到云锦川正在向它走来，警惕地嘶鸣了两声，四只马蹄不安地踩踏着。领队太监防备地向后退了几米。
云锦川显然注意到了这些，但是她靠近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她温柔地盯着烈风的眼睛，离它越来越近。
而此刻，烈风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有些讶异地看着已经站在烈风面前的云锦川。只见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烈风的头，柔柔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去查看马的伤势，竟然和它对话。
烈风对她的抚摸似乎并不反感，温热地鼻息打在云锦川的小脸上，暖暖的。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云锦川这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抬起烈风的前腿，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由于剧烈的奔跑，马蹄铁脱落了，前蹄因为磨损正不断向外渗着血。云锦川心疼地皱了皱眉。
她刚刚在马车里发现了金创药，本来想着以后行走江湖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就偷偷拿了一瓶带在身上，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她伸出手，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瓶，抬起受伤的马蹄小心地撒在上面。这时才发现没有包扎用的东西，四处看了一下，伸手从自己的麻衣上扯下了一片包扎在马蹄上，然后才拿起小太监从马车里拿来的工具，重新打上了马蹄铁。
做完了这些，云锦川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汗，高兴地对着烈风笑了笑，牵起缰绳，示意它走上几圈。
烈风十分聪明，试探着落了蹄，围着云锦川走了几圈，而后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
“好了，竟然好了！墨门主，快看，烈风能走了！”公公邀功似的笑着朝墨玉衍吆喝着。
墨玉衍一直站在当场，当然看清了发生了什么事，对老太监的呼喊丝毫不理会。
他静静地走上前去，从云锦川的手里接过缰绳，凝着一双略带寒意的眸子看着云锦川，“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小川。”
“小川。”墨玉衍将这两个字在嘴里低声念了一回，看着云锦川说道：“今日你医好了烈风，回到王城定有重谢。”
云锦川连忙回道：“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墨玉衍的剑眉轻轻地挑了一下，看着低着头的云锦川问道。
“烈风现在的伤情恐怕不能再骑了，门主还是换匹马吧。”
听她这么说，墨玉衍回头看了一眼烈风。它现在受了伤，当然不宜再骑，他也没有再骑的意思，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小儿竟这般知道爱惜马匹，实在难得。
沧浪这时走上前来，“门主，你骑我的马吧！”
墨玉衍摆了摆手，低声问道：“你以何代步？”
云锦川本低着头，半晌听到无人答话，恍然抬起头，才发现墨玉衍正凝神看着她。
“原来是问我吗！”云锦川慌忙答道：“小的……乘坐后面的马车。”
墨玉衍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睛眯了眯，回头对沧浪说道：“我骑了半日，也有些累了，就和这小儿待在后面的马车里，你领队便是。”说着就往车队后面走去。
“是。”沧浪拱手应道。
“墨门主，你……”领队太监快步上前，车队里还有其他宽敞舒适的马车，怎能让他和一粗鄙小儿共用一个马车，这实在不妥。
“不必再说了，小儿前面带路。”墨玉衍冷冷的声音说道。
云锦川只好走在前面，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的马车，此刻却要加进来一个人，还这么难以相处，恐怕这一路都不得放松了。云锦川无奈地想。
墨玉衍看着走在前面的云锦川轻轻晃动的小脑袋，眼里的凉意散了三分。
走到马车前，云锦川掀开车帘让墨玉衍先进去，然后自己才笨拙地爬上马车。
墨玉衍占去了一个软凳，云锦川只好在另一个软凳上坐下来。本来还想办完事回来继续补觉，现在看来是完全不行了。
对着墨玉衍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以及他周身散发的凉气，云锦川只觉身上细细的汗毛都不自觉立了起来。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朝哪儿看，稍不留神就对上了墨玉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越发不自在了。
于是她只好把头转向车窗外，车队已经启程了，速度不慢。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风景，一会儿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再看下去她就要睡着了。
云锦川把目光收回车内，留意到散落在脚边的几本簿子。顺手捡起来，拿在手上。不如把它们看一遍，也好熟悉一下马队里的情形。
看完了给马儿的配料，无非是些干草和黑豆，这些做苦力的马和他们一样，待遇很差，只等着哪一天干不动了，就被人拉出去宰杀。
云锦川摇了摇头，又拿起另外一本，这上面记载的是马儿们的年龄、性情和名字。云锦川一个一个地查看着，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马儿中竟然有一只名叫“窝头”。
一想到高大神气的马被取了这么个憋屈的名字，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容易想象，这匹马应该是像窝头一样黑黑的，就被养马的人取了这么个名字，实在有失体面。
墨玉衍听到笑声，目光向这边转来。云锦川也意识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小儿识字？”
云锦川听墨玉衍这么问，就顺口答道：“没念过什么书，只是小的时候家母教过一二，识得几个字。”
那个年代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不识字，能认字就算很不错了。
墨玉衍听了她的回答，没再追问下去。而是一手抵着头，闭目养起神来。
云锦川看他不再说话，就静静地低下头自己看起了书。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墨玉衍近在咫尺的侧脸，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她只是在梦里梦到了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没有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