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川上了马车,发现里面摆着两个软凳,还有几本簿子。她拿起来翻了翻,上面写着喂马的时辰,以及搭配什么草料,再有就是不同马的性情和名字。
离下一次喂马还有两个时辰,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可干,云锦川就做在软凳上休息了起来。
昨天大半夜都没睡着,还被人打晕了,今天早上又一通忙活,云锦川确实累了,坐在凳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墨玉衍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颀长的身躯笔挺地端坐在马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大道,任身下的马儿不停的驰骋。照现在的速度,明日日落之前就可以赶到王城了。速度、狠决,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行事风格,生命有限,容不得半点浪费。
对于此次陛下为什么派他护卫俪妃进京,别人或许还有些疑惑,但是墨玉衍却无比清楚。此次针对俪妃的暗杀显然不是出自南燕,西楚也早已沉寂多年,此时根本没有经历安排这样一场行动,破坏大夏和南燕刚刚达成的联盟。
所以这次行动绝对是京中人所为。想着朝堂内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充彼此之间的尔虞我诈,墨玉衍本来舒展的眉头轻皱了一下,手里握着的缰绳又紧了紧,马儿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可是突然之间,白马儿的前蹄一曲,本来平衡的马身突然歪向一边,墨玉衍一惊,一个飞身掠起,定定的落在了白马前方三丈的地方。
马儿显然受到了惊吓,失控中墨玉衍一把抓住了缰绳,用力一拉,本来紊乱的马蹄一下子就稳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队伍看到前面发生的事,都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沧浪翻身下马,赶上前来。
“门主,烈风怎么了?”
墨玉衍侧目盯着白马的前蹄,沧浪弯下腰来查看了一番,才起身报告道:“门主,烈风的马蹄铁松了。”
墨玉衍微眯着眼打量着四周,这里荒无人烟,一处人家都没有,更不会有打马掌匠铺。他大可以换一批马,可是烈风这样一路跑下去,没有合适的马掌,恐怕腿就要废了。
烈风是他为数不多的心爱之物,对别人他可以无情,可对烈风却多少都有些恻隐之心。
但是如果明天日落之前赶不回王城,实在没法向陛下交代。
正犹豫间,领队太监向这边赶来,看了看站着的墨玉衍,又瞥了一眼马蹄,显然已经明白了大概。
“墨门主,怕是这马受伤了吧。”老太监嘴角带着谄媚的笑。
墨玉衍没有答话。
老太监继续说道:“门主恐有所不知,这和亲队里也有专门管马的杂役,虽不比门主府上,医得好医不好,倒不妨让他一试。”
眼下确实也没有其它办法,沧浪带着询问的神色看了看墨玉衍,才对领队太监说道:“快去把他叫来。”
“是。”老太监领了命,就回身向队里赶去。
云锦川在马车里睡得正香,忽听有人拍了拍车窗,睁开眼就看到领队太监的一张脸正透过掀起的车帘看着她。
“要喂马了?天啊,我竟然睡了两个时辰!”云锦川大叫不好,一定少不了一顿责骂,正要向领队太监赔罪。就听领队太监催促道:“快下车,跟我到队前头去。”
老太监心里也没底,只是前几天见这小儿露了两手,却只不过是喂马安抚马的把戏,到了这紧要关头,能不能派上用场,他实在不知道。况且那烈风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全京城也就墨玉衍能降得住它,陌生人想要接近它,无异于与虎谋皮。就云锦川这小身板,都不够它一蹄子踩的。
“到你显身手的时候了,可别给我丢了脸。”老太监一边领着云锦川往前面走,一边嘱咐道。
“公公,需要我做些什么?”云锦川好奇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老太监也不详答,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队首,云锦川走得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停下脚步,她才看到一头英俊的白色大马立在那儿,一双圆圆的眼睛透露着它的桀骜不驯。但是云锦川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它眼底的一丝痛楚。
“发生了什么事?”云锦川忍不住问。她最看不得这些漂亮得如精灵一般的动物受苦,看着它们的眼睛,她通常能感受到它们的痛苦和无奈,尤其是马。只要它认定了主人,就永远不会背叛。
听到这句话,墨玉衍回过头来,只见一瘦弱小儿正站在领队太监的身后,一脸关切地看着眼前的白马。
“公公,这就是你找来的马倌?”沧浪一脸怀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儿。
“是。”公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是队里除了他,其它都是些喂马的杂役,医马是肯定不会的。
“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吗?这简直是胡闹。”沧浪是个习武之人,多年跟在墨玉衍身边,似乎也染上了他目中无人的行事风格,他本不该用这样的口吻跟领队太监说话。
“这……”领队太监正不知如何答话。
只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让他试试吧。”
云锦川刚才一直忧心着马儿的情况,没有太在意沧浪和公公之间的对话,此刻听到这个声音才回过神来,向站在旁边的墨玉衍看去。
只见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子此刻正负手立着,冠玉一般的脸上,薄唇紧闭,高挺的鼻子悬在正中,一双细长的眼睛墨玉一般看不出任何神色,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袭绛紫色的纱衣衬得整个人高贵典雅,却又有着让人猜不透的神秘与距离感。
云锦川呆愣了半刻,没想到在这乱世竟能遇到如此风度的男子。可是他身上冰冷的感觉却隐隐让云锦川感觉有些不安。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习惯了安稳的人,想要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眼前的男人给她的感觉,除了冰冷就是危险。她心里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他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