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杂役们才刚刚起床,云锦川迟疑地走进内室,身旁的汉子已经起了床,正坐在席子上打哈欠。看见云锦川,眼睛眨了眨,“小川,你怎么起这么早?”
“呃……我刚去喂马了。”
云锦川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忍不住去瞟堆在墙角的被子。幸好没被发现。
说话间,已经有三两杂役起了身,在院子里忙碌了起来。
一会儿人多就更难办了,云锦川心一横,一脸热情地来到汉子身边:“大哥,今天天气可好了,你想晒被子吗?”
“晒被子?”汉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云锦川。刚发下来的被子,才盖了一夜,哪里需要晾晒。
“对啊,被子要多晒,盖着才暖和。我来帮你吧!”
不等汉子答话,云锦川就上前把汉子的被子收了起来,连同自己的一把抱起,像一座小山一样向院外冲去。
找了一个向阳又僻静的地方,云锦川并排绑了两根绳子,把两条被子整齐地晾晒在上面。她那条被子潮湿的一面,正好隐藏在两条被子挨着的里侧,若不是谁硬要钻到中间来看,是发现不了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云锦川满意地拍了拍手。一转身,吓了一跳,只见汉子正站在她的身后,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难道被他给发现了?”云锦川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只见汉子一脸严肃地走到她的面前。
“小川,有件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难道我尿床的事一惊被传遍了?云锦川半羞半恼地看着眼前的汉子,一双眼睛忍不住想瞟往一旁,又硬生生被拉回来,眨动着观察着汉子的表情,不知道他要作何动作。
汉子看着云锦川的眼睛,突然俯过身,贴近云锦川的耳朵,“昨天府里进刺客了!”
“刺客。”云锦川一惊,才想起昨夜的事来。一大早,只顾着掩饰尿床的事,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昨天她被打晕之后,后面的事就全都不记得了。俪妃莫不是出事了?
“可曾发生大事?”云锦川迫不及待地问。
汉子摇了摇头,“进府的刺客在府兵赶到之前,就被人制服了,但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丫鬟倒是死了几个。”说到这里,汉子一脸惋惜之色。
原来一切安好,怪不得公公早上还气定神闲地和她说话。
但是总归有人想刺杀娘娘,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发生在平阳侯府上,算起来,平阳侯总有护卫不周之责。
平阳公主和平阳侯昨夜就赶往查看,今天一早又前去问安,听说俪妃是十足的好脾气,一一安慰了回去。
听闻俪妃被刺,自王城下达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到达了平阳。平阳侯府倾府出动,齐齐跪伏在府外迎旨。
云锦川跪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后面,偷偷地抬起头,看着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宣旨太监。
太监纵身下马,站在众人面前,抑扬顿挫地宣读完毕,众人才站起身来。
原来是陛下担心俪妃安危,特派亲卫清羽门前来护送,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把俪妃迎进王城封邑。
据说清羽门的门主墨玉衍也从王城赶来,亲自为俪妃保驾护航。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就连远在封邑的朝臣也都议论纷纷。清羽门是陛下身边最贴身精锐的卫队,门主墨玉衍只听陛下一人命令,多年来孤悬宫中,不与任何人结交。更听说墨玉衍性格孤傲狂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因此更受陛下信任。
此次清羽门被派来护送俪妃入京,显然俪妃受到了陛下极大的重视,这和众人俪妃会后宫摆设的预想实在是大相径庭。
清羽门一到,和亲队伍就立即整装起来,他们要在清羽门的护送下直达王城,途中不再做任何休整。
云锦川显然还没有休息够,平阳确实是个好地方,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宽敞的房子可以住,如果可以,她都愿意留下来,在平阳侯府当个粗使的小杂役。
不过前两天还可以,现在队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认识她了,尤其领队公公,还对她格外重视,这个时候想逃走,谈何容易。
云锦川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边嘟囔着,有些闷闷不乐。被子白晒了呀!
刚过正午,整个队伍就收拾停当,有了清羽门的加入,队伍壮大了许多,浩浩荡荡地往王城进发。
刚走一会儿,领队太监就找到了云锦川,给她分配了新的任务。她要到前面去统筹队里马儿的草料和管理,不能再跟在队伍后面了。
云锦川看着杂役队伍,颇有些不舍。这些古代最底层的人们,纵使粗鄙,不为人所重,但他们往往却有着最炽热质朴的情感,真心真意地待你,这是多少真金白银也换取不来的。
汉子看着云锦川,重重地把她揽在怀里,“小儿,望汝之容,他日必当富贵。望谨之慎之,勿忘吾辈!”
云锦川被她挤在胸前,差点断了气。
他是说,云锦川看上去就前途无量,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一定要善待自己,不要忘了他们。
云锦川一边觉得心酸,一边又觉得窘迫,她不过是去当个管理马匹的弼马温,怎么一下子说出“苟富贵,勿相忘”的话,搞得她好像要立即飞上枝头成凤凰。
想是这样想,云锦川还是一一和他们告了别,虽然还是在一个队伍中,但是各有各的任务,眼下又要一刻不停地赶往王城,能否再有见面的机会,谁也说不准。
离开了杂役队伍,云锦川跟着一个小太监,往队伍前面走去。
小太监把她带到一辆马车前,示意她乘上车。
没想到管马还有这待遇,不用地上跑,可以坐车了。这对于云锦川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她本就体弱,接连奔波了几天,脚底板都磨起了泡,此刻能休息休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