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法事都做到我们村来了,一把老骨头了还把自己看得这么起,唉——”
我大吃一惊道:“彭叔你认识刘师公?”他重新担起了担子说:“以前有点来往,不过就他那样还算不上个师公。”
我和孙伟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听这话彭叔好像很傲啊,完全没把刘师公放在眼里啊,难道知道些门道?
我赶紧问:“彭叔,您是这行的高手?”倘若如我所想,那这彭叔的身份也就知道了,一位有本事的师公,在这当然会受人们尊敬了。
可彭叔摇了摇头,“那当然不是,我哪会这个啊,”看来是我想的太好了。“不过我倒是认识个道行高的家伙,只是不知道你们请不请得动。”
我顿时两眼冒光,“彭叔,您认识?”这叫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倘若真能解决这件事,花多少力气我也愿意啊!
摆平这麻烦事,说不定自己还会受到组织嘉奖呢!
“小胡啊,其实这人与我并无太大交情,年轻的时候我与他有过来往,这些年就——我这旧交性格怪异,喜欢隐居山里,他嫌外头太杂,所以啊,这尊神难请哦——”
我认真听着彭叔的话,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他叫颜理,住在金霞山东面半山腰的那块竹林里,你自己去找吧。见不见得到他我可打不了包票。”
彭叔挑起担子准备回家了。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你称点猫耳朵,提斤米酒去。”说完对我点了下头,这就离开了。我一愣,赶忙说道:“多谢彭叔!”
彭叔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我望着他的远去背影,心里不禁叹道,“人还是有本事才能结交这种奇人异士吧。”
孙伟捅了捅发愣的我说:”青哥,你不会真去请那颜师公吧?”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怎么办啊?这鬼总不会叫我去抓吧?眼下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
我挥动着柴刀又斩断了一颗横在山路间的小树,太阳毒辣辣的照在头上,在山林里走如同进了个蒸笼。我擦了把汗,都怪这天气啊。
我想不明白,好好地房子不住,偏偏跑到这山里来遭罪干嘛?虽是抱怨,但我脚还是没停下。
我已经走了几个小时了,三沙围子到金霞山可不是段小距离,两地只有一条公路相连。说是公路,可实际上就是一条黄泥巴小道。这条道蜿蜒在大山之间,平日里没几台车过身。
我不想绕远路,所以直接是在山塘村里插小道到金霞山去。家里有位亲戚在山下的得胜村住着,隔得远。也就过节的时候去走走,这条捷径我还是记得的。
我一大早就赶路,孙伟说镇上化工厂有事,今天不能和我一起了。他这几天帮忙已经够意思了,所以我自己一个人来了。
又走了一阵,我总算是从林子里出来了。
金霞山四周的树木十分茂盛,虽说大生产的时候砍了些,但也没有太影响这一片树林。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些人家四散的分布。
我看了看天,像是要到中午的样子了。稍作歇息便往山上走。
上山有条小路,是村民们砍柴时开出来的。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远远的望见一大片竹林。我要找的这位世外高人,就隐迹在这竹林里。
三步并作两步走,我没一会就来到了竹林边缘。与竹林接起来的是一片松树林,松树长得很好,遮天蔽日的。林子一直蔓延到山脚下。
站在这里看竹林里地势起伏,根本不能建房子,真不知道这颜老在哪住。我心里琢磨着,或许这颜师公早就不在这了。我望着这片竹海叹了口气,
“来了还是要去看看的吧,不能白走一趟啊。”自言自语的就走进了竹林。
可顶着烈日在竹林里走了半个多小时,我还是没看到房屋的影子。
“妈的,这竹林到底有多大?走了这麽久还没个边。”
虽说竹子挡住了一部分阳光,但在这林子里还是感觉闷得慌。我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好自己带足了水。可刚把水壶举到嘴边,我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我惊慌的望向四周,却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竹子,无论哪个方向都如此,仿佛自己被镜子围绕起来。又迷路了?
我额头上直冒冷汗。要困在这小林子还不被人笑话死!
有些人生来就怕竹林,就是因为在里面久了会产生这种迷失的感觉。可我一直方向感很好,上山打猎都已经习惯这种山路了,可现在我心里没点底。
看向四周,的确又不知往哪边走。太阳晒得我晕头转向,我试着回忆自己进来时的方向,可一紧张,连得那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四周看上去走哪边都一样,可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哪条路都不对。
我猛灌了口水,“娘的!又不是做梦!”怒骂一声,随便选了个方向,甩起海路就走。
走他几个小时就是了,再大的林子不也能出来吗?怕个毛!我心里是这想的,可现实却和我开起了玩笑。
走了快一个多钟头了,我的脚已经发颤,可林子还是没个头,这片翠绿的竹海,仿佛就是绿色的魔障一般,把我死死的困在里面。
我猛地一拍脑袋,要是进来的时候做个记号不就没事了吗?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啊,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不会又中了鬼打墙吧?”我心里嘀咕。一想到这就浑身发冷,大白天的,阳气正盛,哪有鬼敢在这时候出来溜达。
迷路了,真迷路了。
我扯着嗓子喊救命,可没吼得几声嗓子就哑了,水喝没了,天气又热。
我无力的靠在竹子上,“要是等会被野猪拱死了,那也去的太不值了。”
可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一下警觉起来,“不会吧!说野猪野猪就到啊!”
我半蹲着身子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似乎就是来自前方的竹林。我面前是座小土堆,那家伙估计就在这土坡后面。要说是躲野猪,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爬树了,这蛮畜生发起狂来老虎也要退避三舍。
可这的周围哪有能爬的树啊!笔直一根的竹子难道还叫我学蛇啊?!
我暗自叫苦,偏偏在这鬼地方碰上了,就算有柴刀,我和野猪比起来还缺了些斤两。
“说不定是人呢?”我转念一想,打声招呼吧?
“不行!”我心里吼道:“是野猪的话,我不死得更早!”
心里还在天人交战呢,这声音可越来越大了。
我听得清楚,有东西踩着竹叶发出来的声响。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我心一横,妈的!拼啦!管你什么东西!要害我?你得先掉几块肉!
我眼睛盯着土山的顶端,握紧了柴刀,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笔直,待会电光火石之间就要做决定!
“咳咳——”
突然上面一声轻咳,我一愣,心里念道:“是人——?”
慢慢的土包顶上便出现了一顶鬃麻斗笠,接着一位穿着破背心,手拿蒲扇的老人便出现在我眼前。
“这难道是——颜老?”不会吧?眼前这老头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留着山羊胡子,右脸上还有一道疤,这哪像个师公啊,整个一拦路打劫土匪啊!
只听着老人说:“小鬼,刚才是你大呼小叫?”
我顿时语塞,“啊?嘿嘿,我不小心走进这林子,迷,迷路了,”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啊,怎么看自己都像个白痴。
我接着说:“老大爷,我实在渴得厉害,能不能向您讨点水喝?”那老头瞥了我一眼,“老大爷?看你这脸不会比我小几岁——跟我来吧。”说着便转过身向另一边走去。
“呦~脾气好大,我有那么老吗?”我嘀咕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可听到那老头接着说的话后,我整个人像是直接是掉冰窟窿里了。
“没事就不要在山里瞎转悠,进了这林子,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莫非这林子古怪的地方还不止我看到的这些?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我就这样跟在那老头后面,一边走一边在竹子上刻记号,万一自己又迷路好歹也有个路标了。老头走在前头慢悠悠走的,摇着蒲扇,哼着小曲倒像是出来散步的,这竹林似乎对他没得迷惑性。没走得多远,就看到一个栋茅草屋。
“就在这啊?”我一笑,这栋草房子离刚才那地方相距四百米不到,再走走就能看得见,这下让我觉得更没面子了。
老头的家四周用毛竹片围了个篱笆,里头种了点蔬菜,养了几只鸡,房子是用最省事的黄泥砖砌成的,即省钱又牢固,冬暖夏凉,就是没得看相,他房顶上铺点茅草凑合着。这是当时农村最标准的住房。
推门进去,我发现这老头家里情况居然和自己差不多,一屋子的破烂玩意,没见着一件值钱点的东西。老头指了张凳子让我坐下,倒了碗水给我,“快喝,喝完快走,天黑之前一定要下山,记住了。”
他这一说我更好奇了,一口灌完那碗水,恭恭敬敬的问道:“谢谢,渴死我了,额——不知您老贵姓?”
老头挖着鼻子,摇起蒲扇,笑道:“贵说不上,我姓颜,单名一个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