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清感激而复杂地看了楚亦暄一眼,第一次主动去牵他的手:“我们进去吧!”
楚亦暄稍一用力握住她,顺势调整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
也不知道殷黎霆已经说过了什么,还没穿过花厅就听见郦冒勋问:“听殷先生的意思,认识清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郦董,或者我这样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很有可能到现在您还不知道清清和陆昕裴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您也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不是为了逃避我,就算清清跟陆昕裴分了手,她也不可能完全听从您的安排,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决定和楚亦暄订婚。”
郦冒勋明显有几分疑惑,一脸的神情难辨,从他的语气却不难判断他对殷黎霆客气有余,好感未必。
她正想出声,手上却是一紧,楚亦暄以眼神示意,暂且静观其变。
然后就听见郦冒勋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一句:“殷先生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应该是您有些误会,我今天登门拜访,事先也是告诉过清清的。她大约始终不肯相信我愿意对那天晚上的事负责到底,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她的态度都十分消极。您因为担心她跟那个姓陆的藕断丝连,仓促之下安排她跟楚亦暄订婚,却毫不知情,早在她去苏梅岛之前,已经跟我发生了更亲密的关系。郦董,清清固然是您的女儿,那天晚上之后,也是我殷黎霆的女人,所以我今天专程上门来提亲!”
话还没有说完,郦冒勋的脸色已经来回变了几变,隔着距离,郦清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妙的气息波动。
“殷先生这么说,我可就更加听不懂了。年轻人的感情,一向是来的去,去得也快。就算清清真的跟殷先生有什么牵扯,那也是过去式了。至于小女什么时候跟谁订婚,这件家事,就不劳烦殷先生费心了。”
殷黎霆应该笑了一下:“郦董看中楚副总的儿子,这一点无可厚非。当然,楚公子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只不过有一点,不知道郦董有没有客观考量过,就算他性取向没有问题,身心理也没有隐疾和缺陷,他和清清多年不见,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放弃华盛顿最大一间公立医院的教授职务和多年来潜心投入的医学研究,回国跟清清订婚?甚至,连差一点喜当爹都不在乎。”
“有一俗话,话糙理不糙,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郦冒勋似乎有意在打量他:“殷先生年少有为,五年来稳坐远东集团副总经理的位置,除了生意场上的杀伐决断,社交手腕更是令常人望尘莫及。上至中央,下至地方,政商人脉关系网堪称勾稽复杂,通路多,神通广大。如果是商场上的指点,我倒也不介意听取一二,但是家事方面,我实在不以为有跟殷先生继续探讨的必要。”
殷黎霆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来郦董还是不够相信殷某的诚意。听说郦商投资部的左部长最近正在走纪副市长的路子,想拿下明年峰会期间的整个外围的形象赞助。信贷部的蔡部长也想赶在年前,清查追回手头上最大的几笔死账。还有发展部的崔部长,手里头好几个相中已久的营业布点,相继排队等着有关方面的审批。郦商近年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正式跨界房地产,早前还有打算跟陆风集团合作海城的海湾别墅生态城项目。汪部长不清楚郦董突然跟陆昕裴翻脸的来龙去脉,只怕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地到处乱转。毕竟,第一轮合作意向双方已经正式签署,白纸黑字抵赖不掉,现阶段无故提出解约,也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契机。郦董刚刚谬赞,殷某当仁不让,清清最近瘦了不少,想来除了生病,担心您的身体也是很大一个原因。只要郦董信得过殷某,郦商这些总部长们的大小烦恼,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还有一件事,我先跟郦董赔罪,昨天清清在车上跟我闹别扭,不小心挡住了司机的视线,后来出了点小事故,清清也受了伤。我在医院里陪了她一晚上,早上我回公司开会,让秘书过去照顾她,她支开了秘书,一个人从医院里走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去找楚公子了。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互相套好了话,很快,您就会听到这件事的不同版本。”
郦冒勋问:“清清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
殷黎霆慢条斯理:“是的,不止昨天晚上,您出院的那一天,凌晨二点我才把她送回临院路。当时我就想来拜访您,车子也开到了小镇的大门口,一来那天是我姑父的生日,我在寿宴上喝了不少酒,二来清清当时也没有心情,她的生理期推迟了半个多月没来,一直担心自己未婚先孕。说起来,我姑妈也一直让我尽快约您见面,好进一步商谈我和清清的婚事。虽然第二天清清检查出来没有怀孕,但是我的心意并没有改变,我姑妈也很喜欢清清,希望我们能尽快喜结连理,早点让她抱上侄孙。”
郦清清只管站在那里听着,一时间很难厘清心里的真实感受,这算什么?专程跑到这里来装斯文,难不成他是真的想要娶她吗?
这件事实在没有道理!
正胡乱想着,又听见郦冒勋问了一声:“沈太太见过清清?”
“见过,除了觉得清清太瘦了点,怕她将来生孩子吃苦头,其他一切都十分满意。最重要的是,清清是第一个让我主动说要结婚的女人。”
郦冒勋没有说话。
殷黎霆又开口:“郦董,订婚这件事,还请您三思。楚公子未必是您和郦商,最好的选择。他能给清清的一切,我殷黎霆都能给,并且,只会更多!”
郦冒勋笑了一下:“不知道殷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齐大非偶。外界盛传,殷先生有三多,钱多,关系多,女人多。即便今天殷先生诚意十足,言之凿凿,清清真的令到殷先生和沈太太刮目相看,我们也不预备高攀这门婚事!”
殷黎霆仍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郦董,现如今婚姻这桩事,哪里还分什么高低,您挑女婿,难不成还要找个两袖清风的倒插门?至于什么三多四多的,等我和清清结了婚,不该多的,自然也就不会再多。清清是您的女儿,你难道不相信她值得任何男人的一心一意?”
话听到这里,郦清清和楚亦暄相互对视了一眼,楚亦暄点了点头,她随即干咳了一声,两个人手牵着手从门侧走了进来。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殷黎霆都已经说了。庆幸的是,郦冒勋的态度很明确,至少现在看来很明确。
原本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方向,殷黎霆的嘴角瞬间勾起了一抹浅笑,意味不明地隔空望着她。
她先开口叫了一声“爸”,楚亦暄也跟着喊了一声:“郦叔叔”
郦冒勋的脸色说不上难看,也看不出真实情绪,不动声色地先后打量了他们一眼,对她说:“清清,听这位殷先生说你昨天受了伤,伤了哪里?严不严重?”
郦清清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右手骨折了,其他还好!”
不等任何人再开口,她主动说:“爸,刚刚我和亦暄哥哥故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仅如此,我现在和亦暄哥哥回家来,就是想第一时间告诉您,我们决定尽快结婚。”
郦冒勋顿时双目一沉,视线掠过她,投递到楚亦暄身上:“亦暄?”
“是的,郦叔叔!刚刚殷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很赞同,清清值得任何男人的一心一意。您心里大概一直觉得我愿意回来跟清清交往,多少跟当年对菁菁的感情有关。其实这并不值得隐瞒,相反的,我很开心和清清之间能有一个共同的念想和回忆。这件事,在清清挂盐水的那段时间,我们已经开诚布公,达成了共识。至于清清跟殷先生的关系,没错,我的确刚一回国就知道了,您希望我们能尽快订婚,清清很关心您的身体,找我出来坦白她目前的状况。所以不仅仅是殷先生,你们刚刚提到的那位陆先生,我也知道。
您出院那天清清没有回家来住,我帮她隐瞒,是我对您的不诚恳。不过郦叔叔,当时那样的情况,清清也是别无选择。还有昨天晚上的撞车事故,如果不是殷先生行事过于极端,我想以清清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郦叔叔,如您所言,清清很好!聪明,独立,不粘人,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这段时间,我陪她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看到了她的当断则断,很直观地感受到了她的心智成熟,坚强,有主见,真实而毫不做作。如果说之前我还有犹疑,那么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我是真心想要跟清清交往,共同经营一段婚姻,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家人!”
缓了一缓,楚亦暄的视线落在殷黎霆面上:“殷先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会被清清吸引,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公平竞争,也请你不要再拿任何人的饭碗和前途,甚至是动辄利用不当手段挖人隐私,胁迫利诱。清清值得一心一意,也要看这颗心的主人品流如何,心性好坏,过往履历是不是可堪入目,否则只怕殷先生在这里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