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裴凝视她:“清清,楚亦暄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他对你是有目的的,他爸爸已经联合了几个董事想要逼你爸爸让位,他们父子俩看中的都是郦商。”
郦清清问:“是汪部长告诉你的?”
“清清,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而且,我昨天下午已经跟你爸爸见过面。如果你爸爸真的信任楚亦暄,为什么迟迟不把自己手中的郦商集团股份转到他名下?”
这也正是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但她更为吃惊的是,郦冒勋竟然会肯见陆昕裴?
昨天下午她去医院复查胳膊,江医生第一次安排她去复查拍照的医院是省二,所以昨天下午她也是特意去的那里。检查完了之后,楚亦暄正好从郦商过来接她,两个一起在外面吃的晚饭,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可仔细回想一下昨天晚上跟郦冒勋相处,实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仰起脸看着对面的人:“你们都谈了什么?”
陆昕裴毫不顾忌地去拉她的手:“你爸爸反对我,除了因为我有过一段婚姻,乔爱诗自杀而死,其实更担心的是我对你不是真心,怕我觊觎郦商。” 他说:“我拿出了我全部的诚意,你爸爸虽然未见得看得上,但是至少相信我不会是为了郦商才追求你!”
她躲开了,然后顺势把手放进了大衣口袋里:“你做了什么?”
陆昕裴就那么笑了一下:“我用高于当前市价二十倍的单股价格,买下了韶董手中所有郦商集团的股份。”
最近她在恶补金融知识,当然知道郦商如今的股价,高于市面单股二十倍的价格,她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这笔天文数目很有可能会让他倾尽所有!
重点是韶正华怎么会肯卖?当然不是说这个价格不公道,只是……好端端的,他有什么理由卖掉郦商的股份?
是因为他察觉到了郦商的动摇,对楚亦暄即将接管郦商没有信心,亦或是其他?
郦清清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问:“这样我爸爸就会相信你了吗?难道他没有因此而更加认定你对郦商有企图?”
“清清,商场上的事你可能不懂。当然,我也花了一些功夫才顺利说服韶董,一方面,我早先机缘得知韶公子的公司最近在期指上亏空极大,需要大量资金填补。另一方面,郦商的局势已经开始改变,楚副总和文董有心拉拢韶董,而韶董在几个董事之中,一向又是最支持你爸爸的。对于韶董来说,还有一个矛盾点,他个人名下的股份既不是几个董事之中最多的,也不是最少的,这也造成了他自身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关键因素,应该是他看到了这其中的风险,与其左右为难,不如索性出手套现,落得个实际稳妥。”
陆昕裴接着说:“楚副总最近动作频繁,你爸爸应该多少有些察觉,正是因为韶董肯将名下股份出手,才更加验证了楚副总和文董的计划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然后,她听到了真正的重点:“清清,我买下了韶正华手里头所有的郦商集团股份,同时签署好了一份转让书,受益人是你!你爸爸是看到了我签好名字的这份转让书,才肯尝试对我改观的。”
这一刻,郦清清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即便是当初,她也没有理由接受他几乎倾家荡产的一份无偿馈赠!即便今时今日郦商真的如他所说,很可能会遭遇一场二十年最为严重的内部****,尤其是此时此刻郦冒勋人还躺在手术台上,楚亚贺企图不明,她又不能全心信任楚亦暄的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仍然没有理由接受!
她无以为报!
她只有说:“昨天晚上我就在医院里陪我爸爸,他没有跟我说任何相关的话。我爸爸本来就准备把郦商交给亦暄哥哥,他和楚叔叔有什么理由舍近求远,联合外人来达到这个目的?何况,如果亦暄哥哥真的对郦商有什么想法,也不必等到今天,我爸爸多少年前就眼巴巴地盼着他弃医从商了,他这次回来也是我爸爸的意思。至于你说我爸爸没有把名下股份转给亦暄哥哥,这件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吧,我爸爸只是生病,听神经瘤也不算是什么疑难杂症,等我爸爸身体恢复之后再来着手股份转让的事也不迟。”
“郦商的事我是不懂,不过我知道我爸爸名下有51%的郦商集团股份,其他所有董事们手里头的股份加起来也超不过我爸爸一个人,我不觉得楚叔叔如果想从这一点上做出什么动作,对于改变郦商目前的格局能有什么实际意义!”
郦清清主动抛出这个话题其实是在侧面试探,陆昕裴会不会也查到了那份约定书的事,他又确切知道些什么?
其实她后来也问过楚亦暄,即便是楚亚贺手里头有那份约定书,白纸黑字写明了郦商所有高层有权要求郦冒勋实践二十年重新分配一次股权的许诺,那也只是一个大方向概念的公开约定而已,楚亚贺的确可以以此发难,以此煽动一些有心之人。但是,所谓约定书,类似于补充条款或者口头协定纪要,并不见得一定能起到什么决定作用,具有真正的法律约束力。
至少在郦冒勋的这51%面前,不具备什么真正的撼动力,只要郦冒勋力排众议,想要维持现状并不会太困难,绝不至于出现什么被逼退位之类的事。
楚亦暄当时告诉她的是,这份约定书其中一项明确表示郦冒勋个人名下有20%的股份实际归属于郦商各部门总部长,包括一定资质的投资分公司老总级别及以上人员所共同持有,在这二十年期间,郦冒勋作为集团董事长,拥有绝对的行使决策权,却并非真正的独立持有人。
当然,具体的行文条款楚亦暄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也无从判断这份约定书背后是否还配有相关的法律文书支持。
她特意向楚亦暄问起这一点的那天,正是郦冒勋住院的第二天,本来第一天她就想找机会问了,偏偏那天苏郁莹闹跳楼,后来她实在没心思,也就忘了问。
陆昕裴果然也知道这一点:“清清,你爸爸的确掌握着51%的郦商集团股份,但是据我所知,这51%并非全部归于你爸爸个人名下。楚副总既然敢公然联合其他的董事,打算趁你爸爸手术期间架空你爸爸,手上必定不会毫无筹码,更不会盲目出手。”
他又去拉她的右手,这一次,她躲避不及,“清清,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郦清清只问:“陆昕裴,你怎么会对郦商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可是你并不了解楚亦暄,就他爸爸真的做了什么,也不代表他的立场。”
陆昕裴看着她:“我关注郦商,当然是因为你爸爸,从很早开始我就一直在准备,等我跟乔爱诗离婚以后,怎么样让他尽快接受我。很遗憾,在这一点上我处理得很糟糕,简直糟糕透顶!从海城回来之后,我全面调查过他,他的履历的确堪称完美,智商140的医学高材生,在华盛顿最大的一间公立医院任职,是该院脑外科近五十年来唯一的一位华人教授,他很年轻,也很受欢迎。但是,他性向成谜,调查资料表明他单身多年,也就是说从你姐姐之后,他的情感经历一片空白。一个正常男人有什么可能长达九年没有交往对象?除非他当年对你姐姐的感情已经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地步!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突然同意跟你交往,会不会是把你当成了一个现成的替代品?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另一个可能,他根本无所谓喜不喜欢你,跟你订婚,结婚,只是为了达到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们多年没有往来,他也明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还会答应跟你订婚,甚至结婚?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疑点吗?不仅仅是他爸爸对郦商存着这样一份处心积虑,连他自己也不单纯!除了常人难以理解的长达九年的情感空白,还有他在医院之外所做的事,他在他导师的研究所主导人体冷冻相关的基因修复领域,要做这种在医学界和生物范畴上尚且没有被论证的,而且一直着存在极大争议的课题研究,首先就需要有源源不断的资金作支撑,实验室,仪器设备,不少于一间小型医院的专业人员配置……史密斯·金先生的研究所正试图从当地政府的长期支援中独立出来,这就意味着整个研究所未来的经费将成为一个大问题……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他突然同意回国跟你订婚,甚至弃医从商是跟这个项目有关,有了郦商,他就有了实现经济自由的条件,就能最大限度的满足他对研究所旷日持久的资金投入。学医的人,天生就更有机会树立非同常人的生命价值观,这一点我不予置评,他也许有他崇高的信仰和追求。但是清清,不管他是什么立场,内心真正的出发点是什么,他都绝不会是一个理想的婚姻对象!”
不等她说什么,他稍稍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为了顺应你爸爸的意思,同时也让我死心,我甚至想过也许你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以此更快的忘记我,忘记我带给你的一切不愉快。那天我带你回海城的家,我说过如果你坚持要跟楚亦暄订婚,哪怕是结婚,我都不会阻止你,我只会等你,但那时我还没有详细调查过他!现在,你爸爸已经察觉了楚副总对郦商的野心,你爸爸之所以只到今天也没有把他名下的股份转给楚亦暄,就说明他内心对楚亦暄也是怀疑的!至少,是不完全信任的!”
他的眸光温柔如水,又仿佛深沉如海,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溺其中:“清清,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为你做一点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算你一时忘不了乔爱诗,余生漫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一起经历更多的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