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霆说:“岑秘书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大可以把秘书室的日常工作安排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出门去散散心,我让任何人不许打扰你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申请什么进修,跑到国外去,还一去就是一年。”
“七年了,我可是一天没有岑秘书在身边都不行,岑秘书这一走,我可怎么办?”
从岑沁悠不高不低,不轻不重的语气,完全可以想象她是怎么一副荣宠不惊的淡定模样,却又不是那么公式化,“副总严重了,集团里跟我同等职级,甚至比我更优秀出色的同事很多,过了磨合期,副总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区别了。”
“秘书是有很多,副总经理秘书室首席,却只有岑秘书一个,我衷心希望岑秘书能改变这个决定。”
“上大学的时候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去苏黎世,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还望副总成全。”
又过了一会儿,郦清清听见岑沁悠提起她:“副总,前天下午我跟郦小姐联络,她始终没有接电话,所以求婚方案……”
“岑秘书莫不是因为这件事觉得为难?”
“副总,郦小姐既然人在这里,不知道方不方便我把方案拿给她过目?”
“她还在睡。我好像忘了告诉岑秘书,婚我已经求好了!”
郦清清忍不住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自大狂!什么叫婚他已经求好了,她答应嫁给他了吗?
“恭喜副总。”
“岑秘书会不会恭喜得太早了?我姑妈都知道阮琴云流产的事了,董事长岂不是更有筹码让我把阮氏扛上身?”
下一句却是问:“我三叔的体检报告弄到了吗?”
“已经证实殷先生半年前曾做过结扎手术。”
郦清清心里突兀了一下,所以,阮琴云失去的那个孩子果真是他的了?
既然孩子是他的,那天在咖啡店里,阮琴云又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最后闹得摔跤流产,落得个终生不能生育的下场?
然后又是殷黎霆的声音:“你替我回复董事长,晚上我有事就不作陪了,我会亲自吩咐厨房预备一份特别菜单,这一顿我请,让董事长千万不要客气。”
不等岑沁悠接话,他又问:“阮琴云什么时候出院?”
“今天下午。”
“打电话给宋主教,让她到屏山大宅去拜访我姑妈。”
岑沁悠应:“好的,副总。”
殷黎霆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早已经离开了房门口,当然不可能再回到床上去装睡,而是索性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亮光霎时从玻璃窗外涌起来,很是有些刺眼,又是一个晴天。
至少也到中午了吧!
……“听见什么了?”
郦清清连头都没有回:“我可以走了吗?”
他走过来:“急着回去盛装打扮?”
“岑秘书挑衣服的眼光一向不错,首饰也取来了,你就穿外头那一身,保证比你衣柜里的任何一套衣服更符合今天的场合。”
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你想做什么?”
殷黎霆上前一大步,伸手揽上她的腰:“抢未婚妻!”
她左手下意识地推开他:“你说过不会跑到我爸妈面前去胡说八道!”
他邪魅一笑:“这怎么是胡说八道,我们都睡了三次了!”
郦清清忽然不想跟他吵:“殷黎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爱你,那你敢不敢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理清楚头绪,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爱上了你。”
他扬眉:“好,那你今天不去吃饭。”
她却是说:“可是我想去,这是我事先跟楚亦暄约好的,就算我们睡了三次,我也没有打算改变主意。”
“那就再多睡几次,睡到你改变主意为止!”
她不急不躁:“一个月,如果我还没有想清楚,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殷黎霆垂眼看她:“一个月,你可以嫁给楚亦暄,可以躲到太平洋去。”
她想了想:“你可以再给我的新手机装一块自带备用电源的GPS芯片,我保证每天随身携带。”
他显然不相信:“你可以把它放在楚亦暄身上。”
郦清清十分稳得住:“你现在都能猜到的事,我怎么会做。但是这一个月,你不许打扰我,不许突然冒出来,你不是说过就算我跟楚亦暄结了婚你也不会放弃,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你也一样有办法找到我吗?”
“除非你说的都是瞎话!”
殷黎霆问:“我凭什么答应你?”
她只管拿他说过的话堵他:“你不是认定我爱上了你吗?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就算我勉强跟楚亦暄订了婚,哪怕是结了婚,也不能自欺欺人一辈子吧!”
“一个月而已。还是你自己也很清楚,其实我根本从来没有对你动过任何心思,那就算我们再睡再多次,结果也是一样,全都是你在威胁强迫我,更不可能改变我不爱你的事实!你不是说我没见过的,并不表示不存在吗?就算横在我们之间的不是陆昕裴,不是楚亦暄,如果我永远不相信爱,不相信婚姻,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他看了她许久,看得她都有些不淡定了,就在她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他闲闲开口:“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眼角一抽,好处?
“还要再让我饿一个月,总得先给我尝点甜头吧?要不,我们现在就把前面一个月,后面一个月的活都干了?”
她忍。
“这样也不行,食髓知味的苦头我已经吃了一个多月了。唔,听起来这实在不是个好办法,要不你还是直接嫁给我,有些事不需要怀疑,在执行中理解!”
她接着忍。
他笑:“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想在我面前逞强!”
郦清清眼睛一辣,跟着脑子一热,原本推开他的手改成揪住他的衣襟,紧紧揪住,她抬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闭上眼睛之前,他的脸在她眼前定格成了一个特写,当她的唇落在他唇上,她的吻仿佛无师自通,不等他反应,她已经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尖,主动纠缠起他来。
大概是她从来没有主动回应过他,他好像一时没有会过意来,也或许他根本就是在等着她再大胆一些。
她腰上一紧,是他扶住她腰肢的那只手正在慢慢加劲,赶在他换被动为主动之前,她迂回含住了他的唇瓣,学着他之前咬过她的样子,在他下嘴唇上吸出一个鲜红的印子。
然后,她推开了他:“这个,算是利息!”
再然后,她脚底抹油一般地溜掉了。
就快走到客厅门口,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到期你敢不连本带利一毫一厘地还回来,看我把你抓回来之后怎么收拾你!”
出了公寓大堂,径直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郦清清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逃命似地钻了进去。
半路上她还迷瞪了一会儿,可见她到底是有多缺觉!
回到屏山家里已经将近下午两点半,好在梅姨不在家,新来的保姆说是刚刚出门去做头发了。
她先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下来的殷黎霆的衬衣她一时想不好怎么处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找了个袋子装起来,胡乱塞到了柜子最里面。
然后她给楚亦暄打电话。
响到第三声,电话接通了,她先开口:“楚亦暄,是我。”
“清清,你回家了?”
“嗯,你在哪里?”
“在去七医院的路上,郝主任约了我详细沟通郦叔叔手术的事。”
然后是一阵沉默,到底还是她先开口:“我爸妈有没有……”
“应该没有,郦叔叔和盛阿姨都没有打电话给我特别问起你。”
她松了一口气,接着主动说:“律师行今天是来不及去了,不过也不急。亦暄哥哥,我鼻子出了点状况,可能需要一个化妆师。”
“那我过来接你。”
跟楚亦暄碰面的时候将近四点二十,晚饭时间是七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下楼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盛茗薇上次送给她的礼服裙和高跟鞋带上了。
上车之后,楚亦暄认真看了她一眼:“鼻子怎么会……”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小心做了一回被殃及的池鱼,挨了一拳,也不算是一拳吧!”
回想起来,当时陆昕裴很可能还是急收了几分力,或者是她冲过去的角度使然,好像她还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总之不是结结实实地一拳挨下来,否则只怕她的鼻梁骨已经断了。
不等楚亦暄做出任何反应,她主动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大致解释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总结了一下陆风现在的形势:“陆风集团的麻烦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迫在眉睫了,除了最后那10%的股份在慕少祺手里,还有沐海风新婚太太的身份背景,就算殷黎霆按照原计划推进收购进度,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得手。”
楚亦暄说:“的确是两个好消息。”
“也许还有一个,我已经跟殷黎霆有了约定,让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虽然我没有明说,但是如果他收购陆风单纯只是为了威胁我,经过昨天晚上,他应该确定了我跟陆昕裴之间再没有继续的可能。既然我对陆昕裴并没有任何留恋,现实又多出了这么强有力的阻碍,他应该不可能再继续盯着陆风了,像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车子已经开上了绕城快速路,后视镜里,马路两旁的绿植和景观树随着路基飞快地倒退,幻影而过,车窗外的风景明明处处不同,又好像处处相同。
楚亦暄内心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仿佛是胸口某一条血脉淤堵不畅,又好像是某种情绪在左右拉扯,总之很不好受。
不等他开口,郦清清又说:“楚亦暄,我并不是真的打算去思考这件事,我是指想清楚我对殷黎霆的感情。但是我们需要这个时间,对吗?不管是我爸爸的手术,还是你顺利继承郦商,一个月很短,但是也足够我们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