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采编大厅空阒无人。
走廊上水池边的几个垃圾桶,清晰传出耗子们酣战的尖叫声,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赶紧蹑脚跑过,生怕惊动了它们的抢食战斗。怕它们,形象龌龊,行踪诡秘,它们总能在我不设防的时候吓我半死。
我的座位在大厅的一个拐角,当时毫不犹豫地挑这个位置,是因为感觉倚墙而坐比较有安全感,而且相对安静。但随着采编人员的逐年增加,人口密度越来越高,我的小拐角也难得清静。
细骨伶仃的蚊子们饿了一夜,正头昏呢,忽然闻到久违的人味,欢欣鼓舞,围着我翩翩起舞。这厢忙着给记者回短信,那厢蚊子就在手机屏幕和我的眼前、脸边翩跹,简直就是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头也不回,一手继续摁键盘,一手空中一抓,呵呵,很有成就感,蚊子的残骸肮脏地遗留在我的指缝间,我现在手刃“空姐”的技术越来越高了,在家里对付一只“空姐”经常会耗费一个晚上,喷雾器、电蚊拍齐上阵,还逮不着它,感谢报社给我们提供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机会,感谢前仆后继的蚊子们无私地给我提供了练手的机会。我们的白墙上、隔断上随处可见不同造型的蚊子尸体,有的还触目惊心地黏着血迹。看来蚊子的生存状态实在太差,前辈们血的教训依然唤不醒它们,简直就像媒体笔下小煤窑里的矿工。
在蚊子泛滥的时节,大厅的老鼠算是消停了一阵子(也有可能转战到过道的垃圾桶里去了)。
关于老鼠,两个桥段最经典:
之一:市容局宣传处的负责人来报社商谈开展活动事宜,正在讨论活动细节,一只硕大的老鼠不知从天花板的哪个缝隙里钻出,在我们头顶上方的暖气管道上,好奇地瞅着我们,然后开始在细细的管道上展开高难度的奔跑。首先撑不住的是我,生怕老鼠站立不稳砸了下来,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哆哆嗦嗦解释:“不好意思,我们这儿环境不太好,换个地方谈吧。”倒是我们的记者见怪不怪,从容地笑道:“环境不好应该是你们市容的责任,看看,老鼠都在向你们示威。”
好在那天的那只老鼠技艺高超,趔趔趄趄在高空暖管上跑了几个来回硬是没掉下来。白白让我担心了一场。
也有技术差的。一天晚上,一只肥硕的老鼠就不慎失足,跌落在玉的电脑主机上,老鼠没摔着,在我们的尖叫声中,迅速逃离现场。倒是把玉主机上的一盆水栽吊兰砸断了。之后,我们向领导说起此事,领导居然笑笑,不信。
郁闷,真实的事情因为太真实,往往让人觉得不可信,那些伪装的、虚假的,由于太逼真,总是令人深信不疑。
唉!这世道!
之二:某天,我拉开右手边的小抽屉,毫无防备间,一双如豆般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我,在我一声如撞鬼般的尖叫声中,一只小老鼠灰色的身影夺路而逃。再看抽屉,一包花茶已被龌龊的小家伙撕开,零乱地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花瓣。
吓得不轻,也恶心了很久,以致每次开这个抽屉,仍有心理障碍。
今天上午,大厅里又多了一种小动物——一只黄口小麻雀。偶尔衰衰地叫一声,虽然啼声清脆,但能听出焦急和无奈。是昨晚一个记者捉了带回来的,我们都说麻雀养不活的,(不自由毋宁死。麻雀虽小,个性十足。)但值夜班的编辑们晚上寂寥,还是把它留下来作伴。
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麻雀,时而振翅飞起来,扑扑啦啦,一阵乱响,不是撞在大厅标语“团结、拼搏”的“结”字上,就是撞在“搏”字上,让人听着看着,有些心酸。就像看到了自己这些年在社会中的奋争,屡屡振翅,屡屡受挫,左冲右突,最终还是撞在现实冰冷的墙壁上,找不到突破。
所以,衰衰的,虽然依旧在歌唱,但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