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公子。”少顷,管家上来,见他二人都在,先向客人行了个礼,转而才朝自家主子打了个千儿,“主子。”
林漓心下会意,点了点头,临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回头朝那酒篓子嘱咐道:“即便酒不醉人,你也注意着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霍清邃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赶人:“走你的罢。”
林二公子离去之后,四周的空气又寂寥下来,听风望夜,他突然很讨厌这种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掠过一阵疾风,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清浅入鼻,他心头猛地一动,手指蓦然一颤,险些失了宝贝酒坛。
直等风平浪静,那股气息愈发浓晰稳定,他方才低眸一笑,出口低沉微哑,“你来啦。”
也曾想到凭他的本事,最近总会出现一次,只是真到他来了,霍大将军也没想好要如何同他交代。
片刻,来人哼笑一声,声音是能贯透千军万马的张扬放浪,“我还以为,你已经失去此等未卜先知的能耐了呢。”
“闻出来的,”他啧啧道,继而笑意轻扬,转身,便见到十步之外长身玉立的青年。
衣衫褴褛,眉目如画。
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一个人,双眸明媚,潋滟如照夜玑。
双臂反搭在台栏上,霍清邃勾过来一坛子老酒,凌空朝他扔过去,脸上浮出一抹狡黠无赖的笑,扬声浩然道:“恭喜,如你所愿,你身上的穷酸味儿已经根深蒂固了。”
霍留白抱臂在望,饶有深意的同他对视半晌,终究憋出一记哼笑,笑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之意,旋即掀了坛封,仰头痛饮了几口。
不多时,剩下小半坛子的酒被他随手一扔,紧接着那褴褛的身影无声一动,转眼已移到霍大将军身旁,两人近距离对视一眼,莫名的情绪团聚在眉眼心间,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比肩鸟瞰四方,默契对饮。
月上中天,暌违多时的兄弟并肩而立,把酒浇寂寥,恍如隔世。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喝到只剩最后一坛时,霍清邃才蓦然发现,身边这小子的酒量实在见长,搁以前喝了这么多下去早该酩酊大醉的主儿,如今却只是脸镌一团绯红,眼里仍是青白分明。
“回来罢。”安静里,霍清邃沉吟一声,仰头灌了一口,又将酒坛子传给他,“我需要你。”
霍留白接过来连喝了几口,好看的脸上不形丝毫喜怒,眼眸沉凝,良久未语。
直到最后一坛子酒见了底儿,霍留白将酒坛子在手里掂了掂,毫无征兆的远远一投,落地脆响入云,经久不散。
回身,他一掌狠拍在霍清邃肩上,对他竖起大拇指,拳拳道:“恭喜,自清徽之后,你终于成了瀛寰霍氏有史以来第二个没有武功的总瓢把子,出息!”
霍清邃没有说话,月光之下,他缓缓直起身子,阖目负手,玄眸渐渐沉寂下去,直到阖起。
……
“你想救慕容靥?”雪雕玉砌的殿台,锦绣天衣的男子手握羊脂古玉,眼角眉梢,皆包着不屑掩饰的狡邪。
玄衣男子眼眸一凛,语气里透着隐隐不耐,“废话。”
肆然往椅背上一靠,楚策笑得云淡风轻,“好说。你自废武功即可。”
流光,静止了那么一瞬。
“早说呀。”
霍清邃自认,长活至今,唯这一笑,最是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