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是不会亲眼看着她受刑的,至少凭往年的经历来看,他从未如此做过。
四个婢女在慕容靥跟前站定一排,个中一人浅笑吟吟,堪堪行了一礼道:“靥姑娘,别来无恙。婢子四人有礼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明知避不过,她也不愿拖沓,暗中也是淡淡一笑,道:“呵,姑娘们不必客气了,省的浪费时间。”
气若游丝,道尽了绝望。
“姑娘见谅,我等得罪了。”
那丫头应得声去,只听细碎的脚步声略略一响,顷刻,慕容靥便觉脖颈一凉。
果不其然,头遭重逢的自然是那荆棘环--这也是往昔楚策最狠的一招。戴了荆棘环,呼吸言谈间都可能触了那一圈利刃钢刺,颈上命门遍布,一个不小心便可血流如注,一命呜呼。在此之上再细致的施上锡袄、蚕针之刑,待到最后再涂上溃千里,使受刑者纵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不敢有丝毫动作,甚至哀嚎嘶叫都是禁忌,不可谓不是狠毒至极。
热水透过锡管滚过周身时,她想死了算了。可心里却偏偏有一道力,拉着她,阻绝着她一脖子扎进荆棘环中的勇气。
千针隔着蚕衣扎进肌肤时,她开始想霍清邃,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无孔不入的找寻自己;后来她想着前尘,设想着,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疼她爱她陪伴她的机会。
全身如万蚁在噬时,恍恍惚惚的,她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人的声音。
那个曾经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以一己之命,救她平安脱险的人。
多少年前,他就是在她第无数次受过一遍刑之后,来到她身边,悄声在她耳边呼唤着:“靥儿,靥儿……不要睡了,我来救你了,你不会再受折磨了,醒醒,快醒醒……”
那时她在绝望的深渊中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听到那个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燕……燕子哥哥……”就算是梦中,她也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可理智却在这时候横加阻拦,“这里不安全,你快走……”
密闭的囚笼,风吹草动,岂能瞒过楚策的眼?不消说,是个圈套--以她慕容靥的性命做筹,请君入瓮的圈套。
聪明如燕子归,不会不知。
可他却利落的震断了她的镣铐,心疼的将她背在身上,一举一动都那样小心翼翼,带她逃离的过程中,他说:“你听话,乖乖的,想想你父亲母亲,想想那些快乐的事,一会儿我们就出去了,马上就安全了……”
“别,不要救我,这里好危险……好多蚂蚁……好烫好烫……楚策,还有楚策……他不会放过我的……”她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将这些话说了多少遍,只是在执着的提醒他,“不!这里水泼不进,你怎么可能进来?这一定是梦……燕子哥哥,你不能进来……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