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手里功夫娴熟还是真着急去做饭,安逸公主打了水回来,衣裳倒是洗得极快,不消两刻的功夫,已经收拾妥当了一切,那头晨曦微醺时,她便已打了鸡血一样的奋斗在庖厨之中了。
在她离开·房间之后,霍清邃睁开了一直假寐的眸子。
“哈哈……将军与公主……可真有意思。”
一阵云端浅笑后,比丘恍然而至,倚靠在外室门边,意态玩味的望着床上的人。
听着这声音,霍清邃对来人的身份已不存疑。
“唔……久公子……”他喃喃一念,继而笑得轻悠,“呵,未想公子却是佛。”
“阿弥陀佛,霍大将军,别来无恙?”
他苦笑,“久空大师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眼前一晃,再一看只见床上躺得好好的人已翻身而起,久空饶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诚恳颔首道:“嗯,火宅涅槃都受得甘之如饴,看来将军的功力,确然不浅。”
霍清邃亦是诚恳,眼中带着得天独厚的玩邪,勾魂摄魄,“不敢,哪抵得过大师一片冰心藏画中的情深意重?”
你送我一句,我还你一句,两相往来,很是公平。
久空脸上的神色很微妙,像是骄傲中又带着些惋惜,感叹道:“贫僧一直以为将军是这天地间第一豁达之人,没想到,往日竟是大错特错了。”
他坦荡一笑,毫无遮掩,“邃生来累赘,昔日年少,倚仗张狂也曾妄图狷介落拓,如今明了,原是生而便与豁达无缘的。”
身上担负的东西太多,而其中多半是未生已注定的责任,此等状况之下还想要待图豁达,可不是痴人说梦吗?
“红尘是一张大网,疏而不漏,但凡困在其中,无非爱恨情仇不能忘而已。”笑意消散,换上一层粼粼深意,他断言:“一日不忘,一世不忘,你是逃不掉她的。”
他安之若素,“我知道,只愿她能逃过我。”
半晌,久空忽而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袈裟一拂,他边往外走便说道:“昔年漠北初见,我论定你是瀛寰第一人,如今发觉,自己竟胜了你一大截,你说该不该笑?”
微然一怔之后,霍将军释然而笑,想是瀛寰之大,胜过自己的人,还有太多。
连日来,她从从容容的照顾他,他从从容容的被她照顾,似乎时间都在这处古朴宅院中安然静止,谁也没有再提什么。
“你知道以他的功力,其实睡一夜就已经复了本原,无有大碍了罢?”
大早,天未亮透,慕容靥便闪进庖厨里。在她摆弄着锅碗瓢盆正思考着做些什么早膳时,久空的声音清娆娆的传进耳中,惹得她手里一顿。
片刻,她没有说话,充耳不闻的开始絮絮叨叨。
“来个法制紫姜罢,这两日越发冷了,驱驱寒,省的伤风。”说着,便去够那一颗硕大的姜。
久空无语似的一笑,摇摇头,道:“你能躲我的问题,难道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上元之日,远郊都沾染了普天的喜庆,她自然不忘。
他说:“靥儿,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缓缓搁了菜刀,她自嘲一笑,叹道:“这不是我的选择,我的选择,只是不面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