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不运功则还罢了,这一运功,自己体内的内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加速向魏忠贤的“百会穴”倾泻而出。他心中顿时惊骇欲绝,失声喝道:“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本是关外“天狼神宫”的密传绝学。
在一月之前,拜重楼为了与魏忠贤达成盟约,遂将“嫁衣神功”心法交予魏忠贤。但拜重楼也是精明过人,暗将其中两句要诀漏掉了。
不料,拜重楼的师弟完颜真奉皇太极之命前来大明境内追杀师兄,他自知以自己的武功,绝非大师兄之敌,为了借魏忠贤的刀杀人,他不惜将拜重楼交予魏忠贤的“嫁衣神功”口诀补充完善。
魏忠贤自从得到“嫁衣神功”秘诀之后,武功更是一日千里。
他在“嫁衣神功”上的造诣已然凌驾于拜重楼之上。
彼强我弱,拜重楼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表面上看去,三人似仍在僵持之中,但拜重楼与魔尊二人却完全处于被动之势,欲罢不能。
魏忠贤浑身隐约被一层淡淡的光芒所笼罩,衣衫呈波浪似的震动起来。
蓦地,他双臂一抖,仰首长啸。
一股天地间至强至大的气劲立时向四面狂涌而出。
整间石屋顿时爆裂开来。
尘沙飞扬之中,魏忠贤卓然而立,而他的两个强劲的敌手却尸横于残瓦败垣之间。
阿七身形大震,心中狂叫道:练成了,练成了!双腿一屈,拜伏于地,大声喝道:“九千岁神功盖世,四夷宾服!”
声音远远送出,众侍卫高手心中大是震慑,顿跪满一地,齐声喝道:“九千岁神功盖世,四夷宾服!”
魏忠贤蓦地发出一串洪亮至极的笑声,声震长空。
自此时起,他已成为第二个安春子!
他缓步自残瓦败垣中迈出,他走得很慢,很沉重。
终于走到了岳珊儿的尸首之旁,又缓缓地蹲下身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喃喃地道:“珊儿,你知道吗?我已经练成了,我现在可以做一个正常的男人做的事,可以对你好......对你很好的,你是不是很欢喜?为什么不说话......是在埋怨我吗?”
他的眼中竟淌下两行清泪,又道:“你不要怪我,我的脚步已不能停下来了,为了成功,就要有牺牲,你是我这一生之中最心爱的女人,我虽然在你生前不能给你什么,但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切!”
他轻轻为岳珊儿合上双睑,目中倏地暴射出两道耀眼至极的光芒,一字一句地道:“一切都全在我的掌握中!”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天启七年八月,天启帝暴病驾崩。他在世之时,所有的儿子都已夭折,有些后妃怀有身孕,却被客氏与魏忠贤暗中弄得流了产,是以并无子嗣留下。他死后,由他亲弟弟信王朱由检接位,年号崇祯。
这个朱由检这年虚岁只有十八,当然是魏忠贤与客氏所立的一个傀儡皇帝。这个少年皇帝每天上朝都是这样简单应付一番,待退朝之后,便和那些后宫的妃子、宫娥们嬉戏玩闹,一副沉醉于花天酒地中的样子。
但这样的表现,正是合了魏忠贤的心意,否则,也不会将他扶上皇位了。
这一日,崇祯上得朝来,照例说了这两句,便打了一个哈欠,像是精神不振的样子。下面一众大臣都暗自叹息,当今朝廷日渐式微,大明的天下,终要毁在朱氏这些无用的子孙手里。
在一旁手持拂尘的曹公公却是面露微笑,他是魏忠贤派在朝中监视崇祯的一个太监,负责将皇帝每一日与朝中大臣所说的话详细地禀告魏忠贤。
魏忠贤这样做,当然是怕这个小儿当真做皇帝做上了瘾,暗中联合一些大臣来对付自己。如果一发现有什么不妙,他就会立时将这个皇帝废了。
崇祯眯着一对惺忪的小眼,斜斜地扫过殿下群臣的脸孔,然后龙袍一挥,说道:“既然没事启奏,就退朝吧!”
不料,这时却从群臣之中站出一人,躬身道:“万岁且慢,臣有事启奏。”
崇祯道:“有事快讲!”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殿下群臣见了他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都一皱眉头。
出班禀奏那位大臣,是一位放任在外的府台,官并不太大,在朝中勉强能排列在群臣之末。但也算得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此番回京,便是为了为民请命。此时见无一大臣出来进谏,这才站了出来,奉上折子,由旁边的曹公公转呈而上。
崇祯接过折子,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在案台上,说道:“爱卿,你有什么事,就讲吧!”
那府台道:“今年长江中下游洪水泛滥成灾,不少黎民百姓的家园被毁。如今已入冬,洪水退去,请朝廷拨出专款,帮助灾民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另外当在长江中下游沿岸筑堤治水,以防明年的洪害,此事势在必行,望皇上恩准!”
崇祯似有一些不耐烦地道:“就这一点小事就来烦朕,你们既然想好了,就去办罢!”
那府台神情微微一愕,继而面露喜色,伏地高呼道:“谢主龙恩!”
他本来认为当今奸宦当道,折子虽呈上去了,却未必能成事。不料,皇上竟是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群臣也不禁面面相觑。
那曹公公上前两步,在崇祯的耳边低声说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如与九千岁商量后,再作定夺!”
崇祯双眉一皱,说道:“魏公公日理万机,这等小事难道也要拿来烦他吗?”他的声音可就比曹公公的声音响亮得多了。
曹公公见殿下的群臣都望向自己,心知,按大明律令,后宫太监与宫女是不得参与朝政的。他虽是魏忠贤的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违此禁令。当下低声应了一声:“是!”往下面退去。
却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殿外传进:“谁在说本座日理万机?本座正闲着没事呢。”
话音未落,一个神采飘逸的锦袍中年男子自殿外缓步起走进。
守在殿门旁的一个武将顿时上前一步,兵刃出鞘,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大殿!”
那锦袍中年男子目中厉芒一闪,喝道:“大胆奴才,难道不识得本座了吗?”
那名将官被他如有形之质的目光扫过,心中一凛,双腿一屈,叩首如同捣蒜一般,颤声道:“奴才该死,冒犯九千岁虎驾!”
那锦袍中年男子蓦地发出一串震耳欲聋的长笑,自那将官的面前走过。到了殿前,昂首道:“微臣魏忠贤参见皇上!”
崇祯望着魏忠贤,失声笑道:“魏公公,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突然变得这么年轻,连头上的白发也不见了,真是可喜可贺!来呀,还不快快赐座!”立时有人搬动一张檀木椅,放下台阶的右下首。
魏忠贤衣袂一扬,悠然落座,然后回过头来,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凌厉至极的光芒,缓缓自殿下群臣的脸上一一扫过,淡淡说道:“方才是谁在上奏让朝廷拨款的啊?”
那府台心中一震,垂首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九千岁,正是下官。”
魏忠贤目光低下来,斜望着他,问道:“哦,那你又是一个什么官呀?”
那府台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下官乃是绍兴府台。”
魏忠贤又问道:“你这府台又做了多少年了?”
那府台答道:“下官乃天启二年进士,放任绍兴府台,已有五年。”
魏忠贤哼道:“你蒙圣上龙恩,在绍兴为官五年之久,非但未曾带领江浙一带的百姓摆脱贫困,还时时向朝廷伸手要钱要粮,你说一说,你这个官是怎样做的?”
那府台闻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群臣见这一个小小府台竟被魏忠贤咄咄相逼,不觉都暗自为他担心。这时,自群臣的前列之中忽闪出一人,躬身禀道:“启奏皇上,据老臣当年巡视长江中下游一带所见,确是地理特殊,几乎年年水患成灾,百姓生活相当艰苦。老臣认为,府台大人所奏,确符合实情,朝廷若不及时派钱派粮,当地的百姓恐怕很难度过这一个寒冬。”
崇祯道:“这......”目光却投向右下首的魏忠贤。
魏忠贤冷冷笑道:“黄大人,你是在说本座错了?”
原来,这个黄大人乃是三朝元老级的人物,素任户部尚书之职,为官也甚是清廉,在朝中属魏忠贤的敌对派系,是魏忠贤久欲拔除的人物。
黄大人沉声道:“九千岁深居简出,又怎体会过人间疾苦?所谓为官者应当为民请命,老臣倒觉得府台大人的奏折甚是得体。”
魏忠贤笑道:“这位府台他自己已认错了,黄大人又何必过于固执?你这不是与本座为难吗?”
黄大人昂然道:“九千岁此言差矣,老臣只知道就事论事,忠于朝廷!”
魏忠贤目中凶光一闪,厉声笑道:“好一个忠于朝廷,本座却说你拉帮结党,图谋不轨!你当本座不敢办你?”声音未落,右手倏地向前虚空抓出。
但见那黄大人闷哼一声,竟被一股大力所吸,身不由己地向他手中撞去。
魏忠贤右手紧紧地卡住黄大人的脖子,森然笑道:“黄大人,你认不认罪?”
黄大人双腿急蹬,喉中一阵“咕咕”的声响,断断续续地道:“乱臣贼子......老夫......岂能向你屈服......”
魏忠贤大笑道:“老匹夫,你既然执迷不悟,就怨不得本座了!”手中一紧,只听“咔嚓”一声,那黄大人的脖子竟被他硬生生地拧断了。
魏忠贤将黄大人的尸首抛落在殿中,回过头来,向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柔声道:“皇上,像户部尚书这样的逆臣,你说该不该杀?”
崇祯双腿簌簌抖动,面如土色地道:“该杀......该杀......魏公公说是该杀......自然就该杀了......”
魏忠贤自椅上霍地站起,长笑一声,举步向殿外走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时,群臣这才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无不有一种飕飕的寒意。
崇祯回到后宫,径入书房之内。
后面紧跟进两个侍卫。一个侍卫返身将书房的两扇木门掩好。
房门一关,崇祯脸色就沉下来,蓦地大喝一声,右手一挥,顿将书桌上的卷宗撒落满地。他此时目中杀机毕现,神情深沉至极,哪里还像在大殿之上那个任人摆布的少年皇帝?
只听他狠狠喝道:“魏老贼欺我太甚!”
右首一个侍卫上前半步,躬身禀道:“皇上息怒,依奴才看来,今日魏公公上朝,精神气质大异于前些日子,不仅白首转青,连说话的嗓子也完全与以前不一样了,奴才是担心......”
崇祯喝问道:“戚侍卫,你在担心什么?”
在后宫之中,魏忠贤也是眼线密布,但眼前这两个侍卫却是来自当年信王府的侍卫高手,也是目前崇祯身边为数极少的心腹之一。
戚侍卫道:“传说宫廷之中,有一种神功是专供公公们所练,练成之后,不仅可以白发转青,返老还童,而且还能重新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今日魏公公精神气质大异于前,据奴才猜想,魏公公已暗中练成了这种传说中的不世神功!”
崇祯神色大变,仰首沉思。
却听另一个姓陆的侍卫也说道:“不错,奴才也觉得魏公公的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竟然能虚空摄物,皇上,我们应该尽快想出对策才是。”
崇祯冷哼道:“朕也知道,魏贼今日上朝,当着朕与群臣的面,出手杀了户部尚书黄大人,此事非比寻常。如果朕猜得不错,他已开始向朕下手了!”
戚、陆二人闻言大震,齐声道:“皇上......”
崇祯长叹一声,荫翳满面,又缓缓说道:“如今魏忠贤羽翼已丰,满朝文武百官,尽皆拜其门下,如今连黄大人也死在他手中,朕手中可用的棋子就更少了。唉,如果朕早生十年,从容布置,我大明江山怎会出现这等隐患?朕真是生不逢时啊!”
他双目之中射出睿智的光芒,也许连魏忠贤也未曾想到,自己以为能操纵于手中的傀儡,竟然也是一个如此智计深沉的人物。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崇祯,在这短短一生当中所经历的事,已是远远超过了他的年龄。
戚侍卫道:“皇上,奴才认为,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应早做打算!”
崇祯目光一凝,沉声说道:“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宫中侍卫,半数皆是魏贼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其监视之下,朕每日还要装出一副沉迷酒色的样子,才能暂时保住这条小命。姑且不说这些,就连那魏贼的武功,已是通玄至极,倘若今日他在大殿之上要杀的不是黄大人,而是朕,试问你们谁能挡得住他?”
戚、陆二人心中皆是一凛,不敢说话。
崇祯深吸一口气,叹道:“你们能否告诉朕,当世之中,有谁的武功能制住这恶贼?”
陆侍卫沉吟道:“数十年来,武林之中,论武功最高的,自然是首推四大无上宗师了,只是这几人大多行踪飘忽,又或者恃技傲物,不理世间恩仇,要请他们为朝廷效力,恐是不可能。况且,据闻其中有一人乃是关外之人,已投身金国,为皇太极效力。”
崇祯冷哼道:“朕是堂堂一国之君,连朕的旨意,他们也敢不听?”
戚侍卫接口道:“皇上,这些江湖中人,是不可理喻的,若把他们逼急了,后果恐不堪设想!”
崇祯烦躁的道:“你们究竟能请到什么人来为朕分忧解难?”
戚侍卫道:“虽然四大宗师是难请了一点,但武林之中,还有两大世家、七大门派。这两大世家分别是江南柳家与陕西龙门世家。但据闻龙门世家早已投在魏公公的门下,而江南柳家却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柳三少,传说柳三少的武功已绝不在四大宗师之下了。”
崇祯大喜道:“朕就拟一道圣旨,传那柳三少进京对付魏贼。哦,还有那七大门派的人,也一并请进宫来保护朕!”旋又面露忧色,说道:“只是皇城内外,都是魏贼布下的爪牙,这圣旨有什么方法送出去呢?”
陆侍卫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请放心,奴才等虽然武功不济,但自有办法将圣上的圣旨送到柳三少与七大门派掌门人的手中!”
崇祯龙心大悦,说道:“好,你们为朕分忧解难,将来朕铲除魏贼,坐稳江山,定会将你们封侯进爵。”说着,教人取来文房四宝,果真拟了数道圣旨,密封妥当,交予陆、戚二人,秘密送出宫去。
这日夜里,崇祯安然入睡,睡到半夜,却做起噩梦来。梦到魏忠贤手持一柄鲜血淋淋的长剑,满脸狰狞,桀桀笑着,一步一步向他逼进。
他不禁惊骇欲绝,手足乱舞,挣扎道:“不要......不要......”
魏忠贤已逼至近前,剑光一闪,疾刺过来。
崇祯蓦地大叫一声,顿时自梦中醒来,自床上坐起,只觉心跳如雷,仍是惊魂未定,浑身上下一阵冷嗖嗖的凉意,原来已汗透衣襟。
这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声自耳边响起。
五、堕入魔手
崇祯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循声望去,但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于帷帐之前,目中精芒闪烁,正隔着帷帐望着自己。
几个太监与侍卫静静地站在两侧。
崇祯不觉遍体生寒,颤声喝道:“来人,来人,有刺客!”叫了半晌,但见那些太监与侍卫们身体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却无半点响应。
那人温和地说道:“你不用叫了,他们都已被我点了穴道,一时半刻动不了的。”
崇祯缩在床角,身子在被单中簌簌作抖,讷讷道:“你......你是谁?......要对朕做什么?”
那人叹道:“老夫是谁?现在武林中人都叫我敖狂刀,但是我还隐约记得,多年前,我曾有过一个名字,名叫朱......朱......延庆......”
崇祯道:“朱延庆?朕似是自哪里听人说起过,嗯,那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
那人沉默了半晌,幽幽说道:“是啊,是很多年的事了。大约这一些事是宫中的长辈向你提起吧?他们都是不愿提起我这个人的,好像是因为我丢尽了皇族的颜面。在五十多年前,你爷爷神宗皇帝有一个兄长,本来按皇室的规矩,这个皇位应该是由他的兄长来接任。但他这个兄长却天性热中于武道,淡泊名利,为了参悟出最上乘的刀法,终于悄悄地离开了皇宫。”
崇祯恍然大悟道:“哦,我记起来了,你原来就是我太皇叔,当年父皇曾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老人家的。”
那人异道:“你父皇在你们面前提起我,他提起我做什么?”
崇祯讷讷道:“父皇是教我们皇室子弟,皆须得以太皇叔为戒,要振兴皇室,做一个万民拥护的好皇帝。”
那人哈哈笑道:“以我为戒?说得好,说得好,难得在他们的心中还有朱延庆这个人,但我已不是朱延庆,而是今日的敖狂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