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七害,一是自己并无智慧谋略,为了得到重赏和高贵的地位,强作勇敢,轻率作战,希望借助外来的原因侥幸取胜。对这种人,君王一定要谨慎,不要让他担任将领;二是有其名无其实,前后言行不一,掩人之善,扬人之恶,玩弄权术,以求进退。对这种人,君王一定要谨慎,不要与他商议大事;三是外表朴实淳厚,服饰简朴,声称什么都不做以博取名声,扬言什么都不想以谋求利益。这种人是伪善的,君王一定要谨慎,不要接近他们;四是奇装异服,衣着华丽,博学善辩,高谈阔论以为荣耀,困厄独处时则诽谤时俗。这种人是奸人,君王一定要谨慎,不要宠信他们;五是诬陷别人,巧言谄媚,惟利是图,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求禄位;不图大事,贪利而动;用高谈阔论取悦人主。对这种人,君王一定要谨慎,不要任用他们;六是专事精雕细刻追求华丽外表,从而损害农事的行为,君王一定要禁止;七是奇技淫巧,旁门左道,以及不祥的言论,都会蛊惑人心,君王一定要禁止。《六韬》所论述的内容,可与《孔子家语》、《礼记·王制篇》的论述互相印证,从中可以看出,辨别奸伪确实是治理国家者的当务之急。王应麟也说过:“汉宣帝知道从名实相符上综合考核一个人,说明他头脑很清醒,却没能发觉眭弘和石显的奸伪;唐宣宗明察秋毫,并非不能知人,却不能发现令狐的奸佞:其原因是两位皇帝都是小事明白大事糊涂。”看来王应麟是可以一起讨论观人之术的啊!
择官
【原文】
人生则有四方之志,择官而仕,顺夫性情,以道辅世而无死亡,是子思子之所贵也(见《孔丛子》)①。下此则子房以沛公为天授,乃事之而不去;邓禹仗策谒光武于河北②,愿得垂功名于竹帛:虽曰攀龙附凤,亦人之情也。即以大圣之姿轲不遇③,而犹为匏瓜之叹④,择木之喻。过此而言无意于建树者,必有激而然也。择官于外,必有受之之人,其人之贤否如何,即一己将来成败之所系,可不熟思而慎察之乎?史称马援遨游二帝之间,卒归光武成就功名,其事可为择官而观人者鉴,因见之如左方焉。
【注释】
①子思子:即子思,孔子之孙。《孙丛子》:相传为秦末孔鲋所撰,后人疑为伪托,该书多记述孔子、子思等人言行。②邓禹:东汉人,游学长安时与光武帝刘秀友善,刘秀起兵讨王莽,邓禹仗策前往,为刘秀运筹帷幄。仗策:手持马鞭子,即骑马。③轲(kǎnkē):亦作“坎坷”、“坎轲”,不平的样子,比喻境遇不顺。④匏瓜之叹:语出《论语·阳货》。佛召用孔子,孔子准备前去,子路以佛发动叛乱为由劝阻孔子,孔子:“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薄,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我难道是不能吃的匏瓜吗,怎能只挂在那里不让人吃呢?”表明了通达权变,出污泥而不染,保持高洁情操的思想。匏(páo),葫芦。
【译文】
人生应该有在天下四方建功立业的志向,选择某个职位出来做官,要合乎自己的性情,以先王之道辅佐社会,不考虑个人的安危,这是子思所崇尚的(见《孔丛子》一书)。此后则有张良认为刘邦是天降大任于他,于是就事奉他而不离去;邓禹策马到黄河之北拜见光武帝刘秀,希望名垂青史:这些虽然可以说是攀龙附风,也是人之常情。即使是孔子,以他圣人的天资,尚且坎坷一生没有机遇,以至于发出“匏瓜”之叹和良鸟择木而栖的比喻。如果一个人超越了这一境界而表示自己无意于建功立业,那他一定是有感而发。一个人在外面求官,一定要有能够接受他的人,那个人是否贤良,也关系到自己将来的成败,能不深思熟虑并谨慎地考察吗?史书上称马援开始周旋于公孙述和汉光武帝两个帝王之间,最终归附了光武帝,从而成就了个人功名,其行为可以作为为了择官而去观人者的一面镜子,现录其事于后。
【原文】
《后汉书·马援传》①:援因留西州②,隗嚣甚敬重之③,以援为绥德将军,与决筹策。是时公孙述称帝于蜀④,嚣使援往观之。援素与述同里⑤,相善,以为既至,当握手欢如平生,而述盛陈陛卫,以延援入⑥。交拜礼毕,使出就馆,更为援制都布单衣、交让冠⑦,会百官于宗庙中,立旧交之位。述鸾旗旄骑,警跸就车⑧,磬折而入⑨,礼飨官属甚盛,欲授援以封侯大将军位。宾客皆乐留,援晓之曰:“天下雄雌未定,公孙不吐哺走迎国士,与图成败,反修饰边幅,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久稽天下士乎?”因辞归。谓嚣曰:“子阳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建武四年冬,嚣使援奉书洛阳。援至,引见于宣德殿。世祖迎笑谓援曰“卿遨游二帝间,今见卿,使人大惭。”援顿首辞谢,因曰:“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臣与公孙述同县,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戟而后进臣。臣今远来,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简易若是?”帝复笑曰:“卿非刺客,顾说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盗名字者,不可胜数。今见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帝甚壮之。援从南幸黎丘,转至东海。及还,以为待诏,使太中大夫来歙持节送援西归陇右。隗嚣与援共卧起,问以东方流言及京师得失。援说嚣曰:“前到朝廷,上引见数十,每接宴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敌也。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略与高帝同。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嚣曰:“卿谓何如高帝?”援曰:“不如也。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饮酒。”嚣意不择,曰:“如卿言,反复胜邪?”然雅信援,故遂遣长子恂入质。援因将家属随恂归洛阳。居数月而无它职任。援以三辅,地旷土沃,而所将宾客猥多,乃上书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许之。会隗嚣用王元计,意更狐疑,援数以书记责譬于嚣。嚣怨援背己,得书增怒,其后遂发兵拒汉。
【注释】
①马援:字文渊,初在北地放牧以致富,新莽末年为新成大尹,后避地凉州,与隗嚣友善。劝嚣归附刘秀,并屡次出使洛阳。又为光武帝平定陇右出谋献策。以功拜中大夫,陇西太守,平定、安抚凉州诸羌。拜伏波将军,率军平定交征侧、征贰。二十四年,率军出击武陵五溪蛮夷,次年病卒军中,后追谥忠成侯。
②西州:隗嚣曾自称西州上将军。此借指隗嚣。
③隗嚣:字季孟,少仕州郡,曾被刘歆引为士。王莽末年隗崔、杨广起兵,推嚣为主,号上将军,割据陇右地区。初曾佐助刘秀出击赤眉军,后与公孙述同拒东汉军,述封以朔宁王。建武九年,以兵败忧愤而死。子隗纯继立,不久归降朝廷。
④公孙述:字子阳,西汉末据陇西起兵,抗王莽。自立为蜀帝,后被光武所灭。
⑤(hàn):门。
⑥延:引进,迎接。
⑦都(dū):优美,漂亮。单衣:仅次于朝服的盛服,也作“禅衣”。交让冠:一种帽子。
⑧跸(bì):帝王出行时开路清道,禁止他人通行。
⑨馨折:屈身如磐之曲折,表恭敬。
吐哺:周公用餐时,常常吐出嘴中的食物去接待贤士。国士:有治国才能的贤士。
偶人:木偶人。
稽:稽留。
顾:不过。说(shuì):游说。
幸:特指帝王到某处去。
节:表示帝王差遣的凭证。陇右:即陇西。古代以北为中心,坐北朝南,西为右。
怿(yì):喜悦。
雅:平时。
三辅:西汉把首都长安及其附近地区分成三个部分,由三个长官分管,三辅既指其地,又指其长官。刘秀都洛阳,依旧例称之。
猥:众多。
会:正好,恰巧。王元:隗嚣属官,劝隗封锁幽谷关,据险自守。
【译文】
《后汉书·马援传》:
马援因此留在西州隗嚣处,隗嚣对他非常敬重,任命他为绥德将军,并让他参与筹划决策大计。此时公孙述在蜀中称帝,隗嚣派马援前去观察。马援与公孙述是同乡同里,一向关系较好,因此他认为一到蜀中,公孙述必当同自己握手欢庆,一如从前,没想到公孙述却在朝中阶下布满了侍卫来迎接自己。举行了交拜礼后,公孙述让马援住到宾馆中,又用上好的材料为他制作了仅次于朝服的盛服和交让冠,又在宗庙中大会百官,为马援设立旧交的席位。公孙述还让皇帝的仪仗队出动,沿途清道戒严,大臣们屈身恭敬而入,举行盛大的宴席招待马援及其随从,准备封马援为侯爵并任大将军之职。马援的随从都愿意留下,但马援提醒他们说:“目前天下胜负未定,公孙述不是急切地迎接治国之才与谋大计,反而刻意修饰打扮,如同木偶,这种人怎么能够长久挽留住天下之才呢?”因此决定告辞。回来告诉隗嚣说:“公孙述,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罢了,却妄自尊大,我们不如一心一意归附东方的汉光武。”建武四年冬天,隗嚣派马援带着书信去洛阳。马援到了以后,被引到宣德殿拜见汉光武帝。光武帝笑着迎接他,并对他说:“卿在两个皇帝之间遨游周旋,今日见到卿,使我感到很惭愧。”马援叩首谢罪说:“当今社会,不仅是君王要选择臣子,臣子也要选择君王。臣与公孙述本是同乡,从小就很友好。臣前些日子到蜀中去,公孙述在朝廷上布满了侍卫后才让臣进去,臣今日远道而来,陛下怎么知道臣不是刺客奸细,而这样不加防范呢?”光武帝又笑着说:“卿不是刺客,不过是说客而已。”马援说:“当前天下之势反覆不定,欺世盗名者,数不胜数。今天见陛下宽宏大度,有如高祖,这才知道确实有真正的帝王。”光武帝非常赏识他。马援随着光武帝南巡到了黎丘,又转到东海。回来后,任命他为待诏,又派太中大夫来歙带着符信送马援返回陇西。
隗嚣与马援住在一起,问起东方的传闻和京城朝政的得失。马援劝说隗嚣道:“前些日子到了朝廷,皇上数十次召见,每次宴请谈话,都是从傍晚直到天亮,皇上有才、聪明且有勇气谋略,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并且与人谈话开诚布公,毫无遮掩,宽宏豁达注重大节,与高祖大致相同。又博览经书,其有关政事的文章论辩都是前世所无可比拟的。”隗嚣问:“你认为他和高祖相比,怎么样?”马援说:“不如高祖。高祖没有什么可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而当今皇上则重视做官为政,一举一动都有节度,又不喜欢饮酒。”隗嚣听了心中有点不快,说:“如你所说,他反而又胜过高祖了?”但由于平时很相信马援,所以就派遣长子隗恂到洛阳做了人质,以表示对光武帝的忠诚。马援也乘机带着家属随隗恂回到洛阳。住了几个月后,也没有担任别的什么职务。后来马援担任了三辅地区的长官,这里土地辽阔肥沃,但他的下属随从太多,入不敷出,于是上书光武帝要求在上林苑中屯田,光武帝答应了。碰巧这个时候隗嚣听从了部下王元的计谋,对光武帝的态度有所犹豫,马援听说后几次写信开导指责他。隗嚣本来已埋怨马援背叛了自己,得到书信后更加愤怒,不久就发兵抗拒汉朝。
取友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