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娶沈梅之前李二柱来过沈家几次。好亲结就了,再说有儿子圆圆在吶,他也顾不上未来岳父成天黑着的脸。
上个礼拜日,他送来了彩礼,和沈梅的衣裳。进了沈家,他多么想抱起孩子呢?想教孩子叫“爹”。可是他没有那个勇气,更没有那个脸面,毕竟这孩子是未婚先孕。看沈梅的那个眼神也是很想让他抱抱孩子,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被亲爹抱过呢!
沈梅娘热情的为李二柱倒了一缸子水,“大娘,这是彩礼钱,给您数数。”进家后李二柱先掏出一叠“大团结”递给沈梅娘。
“不用了,不用了。”沈梅娘接过钱来放在柜子里。沈梅爹下了炕,临出门时对李二柱说了一句:“你上炕,抱抱孩子吧。”抹抹发红的眼圈走了。
沈梅娘放好钱后,说要个鞋样子去,也出了家门。
家里只有沈梅、圆圆和李二柱了。李二柱赶紧上炕,从沈梅手里接过圆圆,孩子笑着两个小酒窝,李二柱亲着“啵啵”地响,嘴里说着:“圆圆,叫爹,叫啊!”
“别亲了,小心大点流哈喇子。”沈梅笑着,流出了眼泪,“咱们走在一起不容易啊!还得感谢圆圆,要不是他能有今天吗?你想我吗?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梦见你啊!”沈梅越发激动,抽泣起来。
一家三口终于见面了,并且距离这么近。李二柱感激地看着沈梅,“我原以为今生今世咱们不会这样了,老天有眼,让咱们回到一起。”说着,又亲着圆圆,孩子在怀里不哭不闹,不住地冲着他笑,“你看,这么点孩子都能感觉到团聚的温馨,不哭不闹,他能闻出亲爹的味儿。”
“那是骨血,是血脉,割不断离不开。”沈梅回答,这会儿,她止住了抽泣,爱怜地看着爷俩。
“你出嫁那天我几乎是痛不欲生,我一整天在晕晕乎乎中度过,从那以后,我一想到你就失眠。我后悔我们那晚的事,我想是我害了你,一辈子都会内疚。二姐不断地传递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婚后并不幸福,责任还在于我。后来听说你离婚了,我想到过娶你,但是我没有地位,你爹妈未必同意。好在有圆圆这座桥,我想我或许能搭这座桥和你团圆。”李二柱抱着孩子,双手颠着。时不时亲一口。
“我当初就说过我要成为你的人,生米煮成熟饭,果然今天实现了。咯咯咯,要不是那天晚上——,还能有今天吗?”沈梅羞着脸红红地,陶醉似的,“嫁过去之后,我们娘两和你一起去张如沟,你上课,我养头猪,再养几只鸡,咱自食其力,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李二柱抱着孩子,往前凑了凑,说:“咱们一家三口拥抱一下吧,值得纪念的日子。”
两人并排坐着,孩子在胸前,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就像在照全家福合影。
沈梅爹想,该给孩子们留出一个叙旧的机会,管他过去怎么样,总归还有自己的闺女,还是自己的女婿,外孙的亲爹。于是他走出家门,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他又想到,咋也得留女婿吃顿饭呀!于是他买了一瓶酒,花生米和酱豆腐,往家走着,到了街门口就听见家里郎朗的笑声,“唉”他叹着气想着,当初不该拆散他们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回到现在呢?尽管还是原来的一对,尽管有了外孙,但是毕竟经过了李立强那里一年的时间,多少也有点阴影。但愿李二柱是个大度的人,不会计较,未来不要因此闹别扭。自己得多找时间和女婿修复间隙,为女儿的幸福没啥低不下头的。
到了家门口,沈梅爹干咳一声,跺着脚。家里李二柱知道沈梅爹回来了,就要把圆圆递给沈梅,沈梅说:“你抱着,让爹看看。”说着下炕,“我娘不在,我得做饭了。”
沈梅爹进了家,李二柱:“大爷回来了。”
“嗯,孩子可亲了,是吧,你看看还是亲的好,不哭不闹。”老头子少有的晴朗,笑着回答,“梅子你娘干啥去了,你炒个鸡蛋,我和圆圆爹喝几盅。”沈梅一听,还是“圆圆爹”这样的称呼,鼻子一酸流下了热泪,抽泣着说:“嗯,爹,我这就炒。”爹今天是彻底承认了李二柱的地位,想着自己不懂事为家里添的麻烦,再想想嫁给李立强的一年,她心里原谅了爹。爹从来没有服输过谁,今天却输在了女儿身上。我不该埋怨他了,他老了,我该孝敬他啊!
李二柱真真切切听到沈梅爹说“圆圆爹”,心里一紧,脸红了,但是很快是来自心里的感激,他恨过老头子,恨他拆开一对恋人,恨他隔断了亲情,今天这一句将永远结束不快的过去,迎接美好的未来。李二柱很想当下给老人家磕几个头,叫几声“爹”。做父母的都为自己的儿女着想,沈梅的父亲没有啥过错,过错的是人们的观念,是不富裕的农村、农民以及民办老师。李二柱想到这里,把孩子递给沈梅爹,坐在灶坑烧火。
沈梅娘回来时已经是老头子和女婿喝下半瓶酒的时候了,眼见这阵势,她高兴地说:“我没在,你们倒好,吃上了,也喝上了,爷俩喝好啊!”说着,就洗着手,“我给烙滋油饼。”
从沈梅家出来已经很晚了,天黑了。三里路,李二柱一路春风地唱着歌:
——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
锦绣河山更加壮丽更加壮丽
任凭征途风云变换
鲜红的太阳永放光辉
毛主席率领我们奋勇前进
高举起马列主义伟大红旗
毛主席率领我们奋勇前进
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