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形势的变化,王大兴一家子回城去了。张虎地学校又缺少了老师。现在的书记已经换人了,他不像渠书记那样仇视赵成典。学校缺少老师,他想到了赵成典,尽管赵老师已经接近花甲之年,但是由于集体事业的需要赵成典再次被启任。
一丈青极力反对赵成典代课。她说:“当老师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了,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当初说写错标语被定为****分子,王大兴来了,有人教书了,就一脚踢了你,撤了老师。刘果儿受伤住院了,缺老师又用上你,等果儿伤养好了,看看你没用了,又一脚踢了你,现在王大兴回城了,缺人手,又想到你,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被人家当面团捏。咱看不起代课老师那个位置,不稀罕!”说着还不住地跺着脚,“咱这些年没有当老师不也过得好好的嘛,谁家有个病人咱去扎针不也能挣钱,还有劁猪,都能挣钱。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没有啥负担,就咱老两口还愁啥?不去,爱谁教谁教。”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写错标语被撤了老师,我看见那些孩子有无穷的快乐,我喜欢那些孩子,在孩子们中间我能找到我的价值,这个只有我自己心里能够感受得到,别人是怎么也无法理解的。”赵成典和老婆解释着,几乎是央求着,“我不在乎啥待遇,啥脸面,在乎感觉,你就同意我去吧。这回教了几天算几天,反正我也老了,让教也教不了几年了,在我老了的时候能够重温一下教书的乐趣也就满足了。”
“说白了,老师就是个穷字,你看你那点儿出息,放着手艺不会利用。”一丈青不解地埋怨着丈夫。
看着丈夫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丈青心软了,她勉强同意赵成典去代课了。赵成典笑着像个孩子撒娇似地跳下炕,张罗代课用的行头。
这天,赵成典刮去花白的胡须,就连山羊胡子也刮了,穿了一件王大兴留给的中山装,来到了学校。陶真安排他接替王大兴教小学五年级的语数,作业全批全改。工分还是上中等劳力,没有津贴费,因为是代课老师。赵成典还是感激不尽地答应下来,尤其令陶真不解的是,现在的赵老师有点木讷,就说刚才和他谈话的事情,他好像是陶真安排他来代课一样,其实陶老师只不过是落实大队书记的指示而已。
重新回到教育岗位的赵成典仿佛获得赦免的死囚犯,抑或枯木遇见甘霖,他神气活现地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着。一些年轻老师见了都惊叹不已,“啧啧”地羡慕赵老师老当益壮,风采依旧。
放了学,赵老师哼着小曲,兴奋地走在街上,看见谁都会主动打招呼,很像一个天真懂礼貌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过着,赵老师有点陶醉了,甚至有些返老还童了。看着丈夫成天兴高采烈的样子,一丈青很满意,只要过得愉快,她啥都能接受,尤其是对于老头子,这辈子他很不容易,尽管我当初嫁个他时觉得有点窝屈。事实上也有点窝屈,那些年他被揪斗的样子,她不仅看不过去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更是揪心,觉得窝囊、委屈。书敏想参军,身体条件都很好,就是因家庭出身是富农,父亲是****分子,政审不合格,没有实现了。这些年好在不再被揪斗了,虽然家庭成分有点高,基本还是稳稳定定地过着安神的日子。
自从赵成典重新教书后,好像生活一切都有了希望,有了奔头,礼拜六下午,不是出去捡牛马粪,就是出去外村溜达溜达。礼拜日一早就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一丈青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为丈夫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