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男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些事情已经麻木了他的神经,安静的走廊可以听到他自己呼吸的声音,身体已经不能动弹。正在这时。他的眼前矗立起一个高大的人影。
只见那男子捂着鼻子,下巴处隐约泛滥着一股鲜艳的血红色,神态定然。只觉得这张脸越来越熟悉,余男从他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的感觉。无数张脸在余男的脑海里似照片一般飞速翻阅,原来面前这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是早上那个肥男。
“喏!还把你吓到了”男子眉毛高挑。“帅哥,我来还你纸,顺道要个签名”
“.。。”余男被这肥男彻底雷到。“要什么签名,还什么纸”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火了么,1。7秒70米,好强悍的样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先把你的鼻血擦一下。”余男指指男子的脸,他明白现在学校的人都知道早上发生的事了。
“好的”男子掏出两张洁净的卫生巾,擦拭了鼻孔处的血迹。
“你能签名么?”男子又问,说罢便拿出一根笔示意让余男签到男子的背脊处。
“.。。”余男镇静的接过笔,潇洒的签下‘余男’两个大字。
肥男瞅了瞅兴奋的说“总算搞到了!”又补充道“字写得真好!”说罢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还未拆开的卫生纸扔向余男,便匆匆转身下楼,嘴里还哼着歌,冲余男拜拜手,渐渐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歌声彻底消失。
余男接过卫生纸,目视男子的背影,知道走廊又只剩下他和宁静的一片,便一把拉上门“有病”。
看了看手中的纸,这牌子从未见过,靠近鼻孔嗅了嗅,倒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可他并不缺这区区一包卫生纸,便随手一撇,盒中一只香烟很自然的掉落在地上。余男疑惑的捡起来,只见烟卷处清晰的写着一行寥寥落落的小字:
余男先生你好:
我是陈九,你可以叫我阿九,不用害怕,我会告诉你这是为什么,请于今日下午七点准时在零点酒吧见面。
你的好朋友,阿九。6月12日
看到这串信笺,余男的手已经颤抖到不能停息了。这些话好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余男的咽喉,卡在他的脖子里,血液浸透他的喉管,凝聚成一堵阻碍呼吸的墙。余男的脸变得冰红。
此时他捂着胸口,这一切来的好像太突然,来不及等他的心跳,来不及等他的脉搏。他模糊的看到恐惧之神徐徐向他走来,来剥夺他的灵魂,来掳走他的生命,他的眼眶深陷。倚着墙角,慢慢瘫倒在地上。
阳光穿过这坚硬的身躯,少年面目青的好像尸体,脸颊变得煞白,棕透的瞳孔变成深渊般的青红色,再也没有气息,如同死了一般。
分针转动了一个周角。少年又苏醒过来,安静的直起他的膝骨。反锁几次门,重复的摆动双脚缓缓走下楼梯,那样子像是从衣衾棺椁里走出来。
他在路上默默的告诉自己,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定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看看路人,只是盯着自己的脚,这是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周边的摊铺也都纷纷卷盖离开,雨点打落在少年的身上,从头顶,从肩旁,渐渐的少年湿透了,可他还在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孤独的大街上,微风抚过少年的脸庞,发丝被卷到耳畔,眼睛也被遮挡,可他依然那么坚定。
余男浑然不知走进一家网吧,熟悉的来到一个常年的位置。切了几盘之后,余男的内心暂时得到宁慰。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已经6:55了。
坐在出租车上,他好像呆呆傻傻的看着窗外,眼镜一眨都不眨,任凭景物晃过他的眼球,亮光翻过他的睫角。
来到零点,7点整。他整顿了自己的衣貌。静静的坐在椅凳上等着熟悉的身影。他看看周围的人,他们穿着怪异,格格不入,个个都是鸠形鹄面。可是自己整洁的时装,是时尚却要好像是平庸。大概在他们眼里有比活着更为重要的东西。每个人的选择证明了每个人的为人。可人性惶惶,奇形八状,不是你觉得对,那就是对。只是赖于每个人的选择都不相同。余男思入扉扉。
“这很有名”阿九打破了余男沉默的宁静。
“什么.”眼前这个人让余男从梦中惊醒。
阿九从服务员那里要来一扎嘉士伯,掏出一瓶的递给给余男。
余男摆摆手“上学不喝酒”
“你觉得你还能上学么?”阿九调侃道。顺手举起一瓶喝起来。男子两臂印有两条栩栩如生,张目舞爪的龙。胸前又冒起一直麟角。黑色坎肩搭配墨镜,靓丽的莫西干。手上的戒指都是龙头,霎时间阿九就像一个从信奉龙的国家里逃奔出来一样。
“.。。你的纹身很好看”余男故意扯开话题,但确实被阿九身上的纹身深深的吸引。
“这个啊,早了。这不是纹身,这是信仰。”男子看看自己的胳膊回答道,然后又蒙下一口辛辣。“来电吧!总之你一定去不了学校了!”阿九又点了一扎,两人对视几秒后,阿九露出几分寒笑。
余男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从箱中掏出酒,大口大口的灌下去。这时间,他也没必要掩饰了,明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又何必刻意回头呢。
“你也不小了.。。这样才对啊!”
余男瞪着阿九,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用酒精麻痹自己,堵住自己的嘴。这时候男人之间那种沉默的对白才真正体现出来。阿九也又掏出一瓶,灌入自己的肚腩。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不停地碰杯。这其间又好像有一种生来难得的默契,脚下的酒瓶莫可指数。
慢慢的,外面的霓虹交织成一个鲜丽的世界。璀璨的灯光映在矗立的高楼上。无数的人们在这种黑暗的生活中才找到真正的自己。这又好像可笑,可是夜晚的天气更温和,大概空气也更新鲜。星星在光年之外的银河中俯视这繁星似海的城市。那边的稀薄有好像包含着关于宇宙人生的根本的原理和智慧。那星际轨道也好像暗示着人们,人生最要紧的是在年轻时紧走几步。等到陨石的碰撞,迸发出无数的碎片,才明白人需要疯狂几次,需要冷静几次。到真正成为一颗末落的陨石,自然变得不再完整。身体残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不再完整。余男好像一颗末落的陨石,心正慢慢下沉。
很久很久酒吧的人渐渐离开了,脚下的酒瓶无数。两人面红极赤,憨声笑语。
“哈,我长这么大。没有和人聊过天,更没和人喝过酒。”余男嘴里支支吾吾。
“很可怜的样子啊。”阿九嘲笑道。
“呵。可怜吗?我不觉得。当你适应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体味痛苦,一个人开始孤独寂寞。你说什么,别人当屁。你做什么,别人当屎。你只能觉得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没人留意,也没人注意。走在大街上,别人看我的眼神当作孤儿。也对,我爸6岁就离开了。走的时候默默地,结果永远就消失了。教室里,没人和我说话。老师也懒得搭理。好像不存在不是么。是可怜,可是有人可怜我么。没人给我开过家长会对么?长这么大没人记得我生日对么?习惯了一个人对么?是呀,是很可怜。”余男说着,阿九也听的伤心。拍拍余男的肩膀。
“..”阿九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得听。
“说这些有什么用。是喝高了..。对了,你能解释么?”余男挺起胸膛,两眼漠视阿九,看的阿九心里发慌。可是余男又突然笑起来,咧着牙,净白的牙龈露了出来。黑色中这一丝白亮又显得格外。
“可是我不想就这么和你放弃聊天。”阿九也笑了笑。
“会有机会的.”余男解释道。随后开始收拾酒瓶。系紧扣子,恍然和喝前一个样。
“服务员,结账!走吧,我来给你解释。”说罢摆摆手,拿起衣服,走到收银台。
余男静静的跟在后面。眼前的景物一晃一晃,像是神志不清。
“刷卡。”随后便掏出一张金灿灿的信用卡。
“合计1088。,你慢走。欢迎再来。”
余男走出门外看到一辆黑色跑车,他只是冷冷笑笑。便招手在路边打车。
“打什么车,上车!”阿九打开车门,那正是前面让余男眼前一亮的黑色跑车。
“这是什么车”余男坐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看到车室周围的高配设件。
细长的车内随处可见的极致风格。除了方向盘离合没有手控装置。
“奥斯莫比”阿九淡淡的回答道,他看着前方的红灯。又盯着手中的金色龙头劳力士。路上已经觅不得轿车的痕迹,只看见几辆灰色巴士行驶而过。
“没听过”像他这种只做过奔驰宝马的有为青年。对于国外跑车一概不清。
“总之很快!”说罢瞬时把车速提到400,两边的建筑变成一栋栋的连体纸片,让建筑师大费周折设计的艺术,在这种速度下变成时间,匆匆的闪过。只见得一栋栋棕灰色的砖瓦在前方却又很快映入眼帘。这速度堪称无与伦比!
昏睡之中,余男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白皙的床上,隐约听见耳畔边有一位老者说话,还有阿九那熟悉醇厚的声音。清晨的日光挂满了窗口,淡淡的带有一季薰衣草的芳香。
“这孩子的结缔强的吓人。”老者目露惊异,语气还微微有一丝颤抖。
“有那么强么,我觉得他挺孤独的。”阿九在旁边冷冷的回答道。
“越强的人总是越孤独,正如一颗顽石也不会理会它身旁的沙粒。”老者辩解道。
“那他的结缔值是多少呢.。”阿九不耐烦的问道。
“0”老者的语气勤恳而坚定。
阿九一听双膝突然失力,险些跪倒“0是强?我好不容易把他带来的。”
“强与不强他都是唯一能挽回黎明的孩子,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我凭借多年的经验感觉这孩子的结缔无限强大。”老者见到阿九的幼稚,用成熟而又有些悲情的话免绝了阿九的猜疑。说罢转身走向仪器开始拨弄上面落满灰尘的按钮,陈旧的设备让这所矮小的房屋显得更加的狭窄,两边油漆刷过的白灰又时不时被说话中的气力击打的慢慢从墙檐滑落。
“还是0!这不可能,我的直觉不会出错!”老者瞬时好像怒火中烧,满脸孤傲的固执。说罢又重新调节仪器,不停地重复操作的步骤。
“不可能..”这是老者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目光扫过阿九,凝滞的眼神中带有几丝悲伤,甚至还有一丝绝望。他有转过身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男子,好像是尸体,因为太安静,除去梦境离去的好像还有他的呼吸。老者的目光呆滞,停顿几秒,突然转身重启了仪器。狭隘的小屋子里被仪器的红色感应灯晃得有些血光红影。此时阿九静静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不管其他。
这时奇迹发生了,随着一声叮叮的响声。仪器内部的转轮瘫坏,仪器的显示表上闪出一串可怕的英文:Unlimited???
“无限?不应该啊!仪器坏掉了么?!”阿九大叫,他看见周围散落的磁片,惊异的大喊。
老者也被这场景惊呆了,手中的测值棒还被紧紧的攥在手中。瞳孔渐渐从扩张的状态逐渐收缩,语气平静却又好像带有一丝的惊喜“不对,是他的结缔值爆表了.”
阿九一听,惊讶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那眼光从一如既往的高傲一刹那回到尊敬敬仰。而此时余男从迷迷糊糊中渐渐苏醒过来。
余男挠挠头皮,幼稚的看了看阿九,发现旁边还有个陌生的老人。那老人面目慈祥,憨厚淳朴正用深邃宁静的眼神看着他。
“他是.。。”
“他是我的师傅,不是坏人你别多想了。他会告诉你不明白的一些事的。”阿九插嘴道。
听到这里余男疑惑的把脸对向老人。时刻洗耳恭听老人的话语。
“你好。”老人先发制人的说道。
余男点点头,动作中包含着礼仪的往来。
“我是弗雷尔卓德,我先回答你关于你所不知道的,你想问的一切”弗雷尔卓德面生滑稽,又隐隐包含着调侃的神情。
“请问。你知道那天夜里和我说话的是谁么?对了对了,还有昨天早上在学校门口.”余男积极的询问道,脸上带有一些疑涩。
“哈哈..。”老者的笑声打断了余男。
余男满腹狐疑的看着老者。
“那是我的恶作剧罢了,我只是想见见你。”弗雷尔卓德的脸上长满了狡猾的皱纹。此时他仍沉醉在结缔爆表的情节中。
“恶作剧?可是我在校门口转身后并没有见到你啊。”余男说道。此时他心里百感交集,亦被这老者的神秘和突然而至微微震撼。
“这个就不好解释了,不过只要你想听.。”老者回答。阿九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余男,聆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中满载这期许。
“当然!”余男语气坚定,斩钉截铁的回答。
“请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你并不承认的某种能力么?”
“.。。比如.。。”余男觉得这老头的话荒诞可笑。
“比如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龙啊?!”老者又笑笑,说完不语。
“龙?!我不太喜欢别人和我说话的时候开玩笑。”余男的语气里暗含否定。
“那你又怎么证明龙不存在呢?不管是西方龙还是东方龙,它都是有别于自然的生物,只是单单靠人类的思想捏造而成的?存在与不存在,答案都是肯定的。我又想问你一个问题,换句话说,你又怎么肯定自己存在的世界是真正的世界呢,无论是宇宙还是自然力,谁又能说明地球,乃至整个庞大的宇宙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呢。”阿九听完他师傅这句话,猛劲的鼓起掌来。又补充道“师傅你当年和我说的时候,语句也没这么生动啊!”老者被说的一脸白赤。
余男被弗雷尔卓德这番意义深浩的话彻底震惊了。
“当然你此时内心只是被小小的触动到,我并没有奢求你半信半疑。”老者又说。
“余男!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我十四岁的时候,你面前的这位先生也就是我的师傅找到了我,只不过当时他直接把我带到了那个世界。他说的都是真的。”阿九那独特的眼神有开始泛滥.。
余男瞪着阿九,嘴里说不出话。此时他的大脑一切空白,身体仿佛深深的跌入雾霭之中。
“这不可能。”突然余男的脸上写满饱经沧桑的成熟,语气冷冷的。
“我知道这句话是经过你深思熟虑的。我也不想在解释其他。”老者的语气沉重,像是一场沉重的告别。
“师傅你就这么放弃了。”阿九呆疑的看着弗雷尔卓德。
“并不是。”老者扶了扶袖子,打紧了礼带。说罢目光凝聚在余男的脸上“看看这个,孩子”弗雷尔卓德把手搭在余男的肩上,心中默念几句。
渐渐的,周围变得死亡一般的安静。矮屋外的树林慢慢消失,窗口外的一点一滴正无声无息的发生改变。眼皮与眼眶重合,余男的睫毛慢慢的由上而下的翻动,简简单单的一个眨眼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时三人盘坐在一块巨石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黄色磺石群,放眼望去四方一片茫茫,只有一层一层重复结构的突兀的岩石,由远及近颜色从红黑色慢慢过渡成硫磺色。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其他。只有孤寂寂的大地。唯独没有变的是西方一股艳红的火团,只不过形状从为人熟知的圆形变成了标志的椭圆,模样怪异,且有散发着恐怖,像是一颅狰狞的兽脸。
这又好像被世界放弃的遗迹。
“欢迎回家,孩子。我是弗雷尔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