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的夜格外的冷,本该喧闹的大街此刻却冷清,不知何处吹来的叶子滚落满地,来不及收拾的凌乱摊子三两横陈,这一切都在宣示,这里将横尸遍野。
司徒无恙孤寂地伫立在风中,今夜的鲜血将再次渲染那袭滚滚红衣。
没人喜欢被刀惦记,司徒无恙并不想在午夜被人切下脑袋,那么做一把惦记他人性命的刀,换得一夜宁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世上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而司徒无恙要付出的只不过是人命罢了,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杀人者从不爽约,那是一个矮小的人,他全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走路并没有任何声响,像是一只狸猫,踏着温婉的步伐搜寻猎物。
“挑衅者便是你?”那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
“的确是。”司徒无恙道。
那人闻言沉默着亮出兵器,那是一把细身刺剑,剑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剑长不足两尺,宽不过半指,却给人一种刁钻的恶毒感。
“剑是好剑。只是可惜。”司徒无恙出神地看着刺剑道。
“我一般不喜欢听遗言。”那人将剑指司徒无恙道。
“我以为你们会有很多人来。”司徒无恙叹息着将头发扎起。
那人却并不答,只是顺着风势将细剑刺出,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机会,作为一个杀手,任何机会都不应该错过。
那是迅猛的一刺,细小的剑身在黑暗中只有一点寒芒,却如星落大江,声势慑人。
司徒无恙堪堪避过一击,而那细剑不依不饶,如游凤逐凰,向着司徒无恙的周身要害攻击。
司徒无恙冷笑,红衣被风吹起,只见他腰间一抹银光闪过,格住来势汹汹的刺剑,剑身又如银龙绕柱,将刺剑紧紧缠住。
黑衣人见状,弃剑后退,左手抬起,自他袖间射出一道寒星,直奔司徒无恙面门而去。司徒无恙始料未及,慌忙侧身避过,待他回头时,却只有满地凌乱的落叶,和一片狼藉间的幽蓝刺剑。
司徒无恙低声笑着并没有离去,他依然站在原地,目光紧锁着远处的黑暗道:“你非我对手,此剑我暂且收下,来日你自可来取。”
“你的性命,我且记下。”那是黑暗中的回应,好像是顺着风声吹入耳际。
司徒无恙闻言,只是捡起刺剑,转身消失在风中。
那或许是一次试探,一个被挑衅者的还击远不会只是如此,接踵而至的或许会是诡计,会是暗招,但只要麻烦自己找上门,司徒无恙从来都不会在乎的。
次日一早,当司徒无恙打算要壶好酒,以消倦意时,却被告知一件事情,一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事情。
“你要我走?”司徒无恙看着一脸紧张的客栈掌柜,玩味地道。
“您,不得不走。小老儿乃是小本生意,请您给条活路。”客栈掌柜紧张地擦着额上的细汗道。
“我住在此处,你便会死?”司徒无恙低声笑道。
“虽不中,但不远矣。”那掌柜哆嗦着看着了眼司徒无恙的表情又道:“孩儿帮已经放出风声,若是胆敢收留公子,便视为敌人。”
司徒无恙闻言忽然大笑,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笑道:“酒也不能卖?”
“公子恕罪,小老儿不敢卖您。”那掌柜哭丧着脸道。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从不伤及无辜,叫小二帮我收拾东西。”司徒无恙笑着道。
那掌柜闻言如蒙大赦,不多时便将司徒无恙的包袱取下,连店钱都不敢收,便千恩万谢地将司徒无恙送出店门。
司徒无恙背着包袱看着一路躲闪的行人,他心中多少有些愤懑,任何人被当做过街老鼠都不会感到舒服。
因为即使是一个孤独者,也并不表示愿意被人冷落。
他早该想到的,毕竟一群半大孩子组成的帮会,恶心人大约是行家里手,他本想钓出孩儿会背后的人物,搞清楚龙骧镖局那不惜杀人灭口的秘密,然后再报复一二,好出口胸中恶气。
毕竟没人愿意被人如此“报答”,毕竟那种“报答”恶心至极。
就在司徒无恙信步享受着众人躲闪的目光时,街边的人群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只是现在实在是有些无所事事,迟来的麻烦始终未曾找上门,没有比无聊更让人难耐的事情。
那是一个单薄的人,本来用单薄来形容一个人有些不适合,因为单薄一般是形容一个人的身体状况。
但眼前的男人却只能用一个单薄的人来形容,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吹来一阵狂风,他说不定可以成为人形风筝。
他在与人赌博,可巡逻军丁却并未阻止,因为他的身边摆着一堆足有半人高的银锭,银锭旁竖着一块木牌,上书:未逢一败。
银子加上木牌,这对于赌徒来说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他偏偏一直在输,一个有钱的,有着糟糕赌技的人即使他伤天害理,在某些时刻也会被原谅的。
那人似乎一直是微笑着的,即使银锭堆渐渐变矮,也没有见他皱过眉头。
一个寻常人做一件不寻常的事情,一定有他的目的。
只见他站起身来,不理会离开时喋喋不休的路人,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对着冷眼旁观的司徒无恙道:“这位公子可否随我一行?”
“为什么?”司徒无恙笑着问道。
“因为我可以帮你解决麻烦。”那人轻柔地道。
“未请教。”司徒无恙笑道。
“白日鬼,祝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