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总不尽人如意。司徒无恙此时对这句话很是感慨,看着冷漠坐在太师椅上的车夫,他撇嘴道:“原来并不是你怕了麻烦,只是想要一石二鸟。”车夫不语,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司徒无恙又道:“我被官府抓去,大概已经传出风声了罢?”
“的确是,官府的办事能力从来都很强。”答话的却不是车夫,而是刚刚进门,先前一刀切掉瘸子脑袋的铺头。
“如此避免了麻烦,又能牢牢看住我,真是妙计。”司徒无恙轻笑道。
“你错了。”车夫开口道。
“你的确错了,并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那红衣捕头笑道。
司徒无恙怔然道:“那瘸子也算是官府的眼中之钉?”
“他并不配,只是我个人有些不喜欢他罢了。”红衣捕头笑道。
“哦?”司徒无恙道。
“他太蠢,我并不喜欢一个蠢货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红衣捕头道。
“他并不敢冒犯你。”司徒无恙道。
“他自然不敢。”红衣捕头笑道。
“因为你是江衾。”司徒无恙笑道。
“我更喜欢别人称我捕头。”江衾同样笑道。
司徒无恙闻言,看了眼天色道:“你是个骄傲的人。”
江衾同样看了眼天色道:“想知道我们会如何安排你么?”
司徒无恙正要回答,车夫却开口了:“你会成为朝廷钦犯,然后被押解上京。”
江衾故作不悦地看着车夫道:“你果然是个无趣的人。”
“放出风声,然后守株待兔?”司徒无恙笑着问道。
“你很聪明。”江衾点头笑道。
“何必赶尽杀绝。”司徒无恙摇头说。
“我说过我不喜欢蠢货。既然敢来那便一并杀了,这个世上从来都是污秽的,清理一下多好。”江衾笑道。司徒无恙闻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官不修衙,所以这厢房不免有些破旧。不管是如何温顺的风,一旦试图挤进那些破洞,至少声响会变得可怖,而人却不知是如此。
屋顶的瓦片不知何时已经被撬开,但月光并没有照射进来,因为有人挡住了它的来路,那是一个灵巧的人,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他总需要呼吸。
凡事都有两面性,呼吸是为了生存,但有时却会致命。
黑暗中,司徒无恙好像并没有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翻了个身,沉沉睡去。而同样在黑暗中,却有两人尚未入眠。
“逮到一只耗子,可惜我并不开心。”江衾低声道。
“你不是猫,当然不会开心。”车夫冷漠道。
“我的确不是猫,我是一条狗。”江衾冷笑道。
“一个人有自知之明一般会活得长些。”车夫冷笑道。
江衾闻言吃吃发笑,他不答,只是深深看了车夫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车夫依然冷漠着脸,好像没有察觉到哪别有意味的眼神,只是低头,看着黑暗中的大地,被皎月折射下的双眸竟然有些妖异。
次日一早,颈带枷锁的司徒无恙和同样待遇的车夫被压上了囚车。清晨的阳光出奇得有些刺眼,司徒无恙看着那些好奇的目光对着一旁的车夫笑道:“我从来都很喜欢招摇过市,却不喜欢如此招摇。”
“别人的目光对你来说可有阳光那么刺眼?”接话的是江衾,他骑着一匹大马踱在囚车旁。
“自然不会。”司徒无恙笑道。
“为什么?”江衾有些意外。
“三个月前到现在,我已看到太多的不善目光,那些目光都比此时我所承受的可怕。”司徒无恙道。
江衾闻言摇头道:“我宁愿别人想要杀我,而不是像惊奇品一样被人瞩目。”
“你是一个骄傲的人。”答话的却是车夫,说完他便闭上眼睛。
这是一锤定音的一句话,一时便无人再度出声。
车队很快出了城,又沿着官道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即将经过一个驿站。
那是一个破败的驿站,车队还未到达门前,便有人早早地在路边等候,只见他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地说:“小吏乃是此处驿长,为首的可是江衾捕头?”
江衾闻言笑道:“正是某家。劳烦驿长为我等将水填满。”
“好说好说。驿长温和地笑道。
江衾看着远去的驿长的背影,瞥了眼车夫又道:“我不喜欢这里的空气。”
车夫冷漠道:“你一生大约都会闻到这种气息。”
“一个不该出现这种气息的地方却出现这种气息,便意味着又要死人。”司徒无恙看着离队而去的数人道。
“他们是来取你的性命。”江衾似笑非笑地道。
“他们只是被人愚弄罢了。”司徒无恙叹道。
“蠢货向来都该被清理掉,我只是不愿让人间污秽罢了。”江衾笑道。
不多时,驿长便将众人的水壶送来,江衾看着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忽然有些好笑,有些人扮演各种角色,甚至不惜是那种下贱的角色,只是为了达到心中的目的,为了得到那些好处便不惜丢掉自尊么?
“看来我果然是个骄傲的人。”江衾忽然叹道。
话音刚落,驿站中便传来了惨叫声,司徒无恙看着脸色惨白的驿长,闭上眼睛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但我还是怜悯你们。”可惜驿长并没有听到那句话。
驿站外的人头京观吓到的似乎只有那些平民,想要达到目的的人依然不知凡几,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一直萦绕在车队周围,那应该是一种印记,它像是黑洞吞噬着利益熏心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