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总会有不知所谓的人,面对这种人,你并不需要理会他,若是实在嫌他聒噪,你可以让他闭嘴。
让人闭嘴的方式有很多种,而车夫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司徒无恙有些哀伤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摇了摇头叹道:“我以为你不会杀他们。”
“你错了。”车夫笑道,这是司徒无恙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那是一种僵硬的笑容,活像坟墓里的死尸。
“你在让我不痛快?”司徒无恙摇头道。
“我说你错了,是指你认为我学会了心慈手软。”车夫面无表情地道。
“的确错得离谱,而且我的确是个麻烦。”司徒无恙又叹道。
车夫闻言不答,只是看着街的那头出现的数十名身着青衣的刀客,他们凶狠地盯着司徒无恙二人,却并无任何动作。
司徒无恙见状,笑道:“看来他们的首领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身披紫袍的中年人排众而出,他个头不高,显得很是敦实,走路有些不方便,想来便是“闹海会”的首领瘸子了。
他只是扫了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忽然笑了笑,高声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从何处来,来这定江城有何贵干?”
司徒无恙侧眼瞧了不为所动的车夫,见他没有答话的意思,便道:“我等只是路过此处。”
瘸子闻言皱眉,又高声道:“那不知我的手下哪里得罪二位,以致惨死此处?”
司徒无恙闻言叹气道:“他们并没有得罪我们。”
“那二位莫非是来滋事的?”瘸子厉声问道。
“的确可以算是。”司徒无恙道。
“二位欺我定江城无人么?”瘸子话音刚落,身后的青衣刀手,便纷纷拔出长刀。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司徒无恙笑着道。
瘸子不再说话,只是将手重重挥下,身后青衣刀手们便呼喝着冲将过来。而在这时,车夫高声喝道:“他是司徒无恙。”
瘸子闻言一惊,高声喝止青衣刀手们,随即仔细地看了看司徒无恙,沉声道:“便是司徒无病之子,司徒无恙?”
“的确是。”车夫答道。
“你为何要告诉他?”司徒无恙好奇地看了眼车夫,问道。
“只是有这个必要而已。”车夫答道。
“你不怕他杀了我?”司徒无恙道。
“他不敢。”车夫答道。
“为何不敢?”司徒无恙问道。
“隔墙有耳。”车夫看了眼空荡荡的大街道。
“也因为我是司徒无病之子。”司徒无恙忽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另一边的瘸子低声对身后人吩咐几句,便又高声问道:“如何证明?”
“大概只有傻子会说自己是司徒无恙,我并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司徒无恙道。
瘸子闻言哈哈大笑,挥手遣散了青衣刀手们,拱手道:“剑君之子,果然风采非凡。”
“风采非凡,只是因为我是剑君之子么?”司徒无恙笑道。
“司徒公子说笑,公子初到此处,定是不熟悉,不如让某家招待公子,尽地主之谊?”瘸子爽朗地笑道。
“想来,不答应是不成了。”司徒无恙低声对着车夫道。
“你若是想,我可以带你走。”车夫答道。
“我觉得,我自己也能离开。”司徒无恙低声笑道。
“你不能。”车夫面无表情道。
“因为有你在。”司徒无恙笑道。
车夫不答,只是向着笑吟吟的瘸子走去,司徒无恙眯了眯眼,快步跟上。
“闹海会”的驻地出乎意料地在不在城中,而是在临江的一处水寨里,那水寨并不富丽堂皇,倒颇有些破旧,司徒无恙见状不由对瘸子愈发感兴趣。因为这个世上没有拒绝享受的人,如果有,那么他一定有某种目的。
“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跟着他来。”车夫低声对着司徒无恙道。
“原来你怕官府之人。”司徒无恙嘲笑地看着车夫。
“麻烦也分大小。”车夫答道。
“我的还不够大?”司徒无恙道。
车夫闻言冷哼:“想杀你的,一般都很弱,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你。”
“那么要不要告别一下?”司徒无恙道。
“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车夫答道。
司徒无恙闻言不答,只是看了眼前边的瘸子高声道:“瘸子首领,我们此次便不再叨扰了,有缘再会。”
“你对他有些好感?”车夫奇怪地问道。
“的确有些。”司徒无恙哈哈笑道。
“很快你就会没有了。”
话音稍落,只见瘸子冷笑一声,拍了拍手,顿时司徒无恙二人被重重包围,只听瘸子高声道:“既然来了,怎能走得了?”
“他想杀我。”司徒无恙低笑。
“他不光瘸,还是个白痴。”车夫冷笑。
“官府也想杀我。”司徒无恙看着某个方向道。
“瘸子敢杀你,是因为他肆无忌惮,而一个人开始肆无忌惮,往往就会变傻。”车夫淡淡地说,看着渐渐逼近的众人,冷笑数声,从背后取出了一对月牙刃。
司徒无恙来不及答话,便被汹涌奔来的刀手们淹没,他来不及叹息,只是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
有人要杀他,他自然是要反抗的,寒光舞动间,如流风之回雪,剑影簌簌,每个倒在他身旁的人,喉头上总会有一道血痕,这是名为残酷的剑法,司徒无恙从来都不喜欢用的。
杀人从来都是很快的,瘸子有些木然地看着满地尸首,看着遍地血流成河。可他并没有任何怨恨哀伤的表情,他看着浴血的二人问道:“你们可知我下了多少本钱?”
司徒无恙摇头道:“买卖有赢便有输。”
“我这次不会输。”瘸子冷冷地道。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呼喝,四周忽然涌出数百军丁,将明晃晃的长枪对着司徒无恙二人。瘸子见状尖声笑道:“看吧,我总是赢!只要拿了你的人头,闹海会算什么?都毁了也值得!”
车夫见状木然地道:“他果然是傻子。”
司徒无恙有些可怜地看着瘸子,点头道:“没了闹海会,他又算的了什么?看来你总是对的,我的确对他没了好感。”
瘸子闻言一惊,可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人从后头削去了脑袋。动手的那人身披朱红色的捕头服,冷笑地看着鲜血奔涌的无头尸体,用袖子擦了擦刀身后,慢条斯理地道:“闹海会聚众闹事,某家已诛其首恶。”说完又看了司徒无恙二人,又是同样的语气道:“这二人寻衅滋事,杀害人命数十条,罪该万死,左右且拿下带走。”
车夫看着逼近的数百把长枪,只是垂首闭眼,司徒无恙见状笑嘻嘻地将软剑掷于地上,亦束手待缚。
那些军丁如狼似虎,三两下便将二人捆绑。司徒无恙嘲笑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车夫道:“虽然你不愿惹这个麻烦,麻烦却还是找上了你。”
“很多事情总不尽如人意。”车夫答道。
“可惜你总会有办法。”司徒无恙叹道。
“你不想解决麻烦?”车夫问道。
“只是想看你吃瘪。”司徒无恙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