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平静的对视下,流经梅零落转入欧阳恺体内的赤苏羽精魄、水息灵力却是有增无减。而身为承载炎息、焰息、风息、木息、音息、水息六类灵力载体的欧阳恺,其膻中灵海内,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集三大门派三位首席大弟子等身灵力,再加上分属风息灵力精纯无双的赤苏羽精魄、“一分流水”阵水息精华,炎息灵力早已不是外来五类灵力敌手,逐渐的由胜转衰,最终反被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六类灵力侵蚀融转,附裹于欧阳恺衣袍体表的赤红灵息色泽一变再变,时而橙红,时而枯黄,时而玉白,时而碧蓝,时而惨绿。一番又一番的转换,终于渐渐平稳,定格于金黄色泽!
大红衣袍外笼罩一层金黄灵息的欧阳恺,宛如一尊陷入沉睡中的战神。虽无一丝一毫动作,但傲人睥睨之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哗啦啦!”
困住风户姬的最后三根水柱,水息精华损失过甚,终至后继乏力,崩散成无数水珠。“一分流水”阵,就此瓦解。
而不但失了神兵赤苏羽精魄,兼而流尽本身风息灵力的风户姬,也似脱了力,伏倒于地。眉心那对紫羽印记跟着隐没,只留了一粒朱砂印。
梅零落虽未遗失多少灵力,但赤苏羽精魄借道而行,于其经络冲击之巨,伤损之重,也是她从没经历过的。
赤苏羽精魄一竭,“一分流水”阵一解,梅零落便也脱了禁锢。她急于察明记挂之人境况,两手颤抖着撑地,强忍切肤腕骨之痛,一寸一寸的侧过身子。于是,就望见了欧阳恺,那个教她铭刻一生一世,一世一生难忘的男子。身着大红衣袍,外罩金红灵息,缓缓踏步而起,宛如山岳拔地,朝向她,越走越近,眉目里,天下间没人能入得了他眼。
梅零落痴痴傻傻的凝视着这个走来的男子,早忘了钻心之痛,一时怅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这个如同浴火凤凰涅槃重生的男子,乃是因自己一手造就。修为进境更非昨日。休说羽长戈一人,便是五大门派五位首席大弟子联手,只怕也占不得多少便宜。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还能将自己这个狡诈如狐的小妇人看在眼内吗?
患得患失间,欧阳恺已走近她身,伸手扶起她,道:“姑娘,你赐予欧阳这般大礼,姓欧阳的没齿难忘。在下答应了你的事,必当促成。但此事须得隐秘。”
梅零落就着他手臂,顺势而起,半倚半靠着他,听到“隐秘”二字,不由一声苦笑,道:“看起来,百蛮山在你心中却是比天还大。”
“我乃百蛮山大弟子,一切自当..”欧阳恺忽的一皱眉头,道:“有人。”
一直尽心守护远处,遇变不惊的陈数里偏,同样嗅到来者之强,奔纵近前,沉声道:“师妹,来人是风息灵力一路的绝顶强者,修为犹胜风户轻尘。怕是来着不善!”
欧阳恺凝目西南,金红灵息如火焰跃动,战意渐炽,昂然道:“此人修为强绝,可与我派掌门人比肩,可以一战!”
“战”字未落,一袭微风卷入山林,枯叶飘落间,空中已多了十几人。其中一男一女居于队前,显然是这队人马的领头人。
领头男子约有二十岁上下,长发垂肩,一身月白衣衫,衬得他整个人俊美娆媚。尤其是脸上搽的胭脂,粉腻腻的,哪里还有半点男子气概。
他这一身装扮看得欧阳恺直皱眉头。
而站在粉面小生身边的女子,仅有十六七岁,着了浅绿衣裙,两条衣袖上更是坠有白羽。这个小女孩欧阳恺却是认得的,正是神魔渊中为风精灵救走了的余凉翠。
余凉翠瞥见倒地的大小姐,心中一急,便要奔过去。粉面小生一把拉住她手,低声说了句什么。
欧阳恺大是疑惑,当时为风精灵救走的,是余凉翠、余欢两人,那余欢现下又在何处呢?还有这个粉面小生,手就没离开过余凉翠腰身,粉脸纤指,眼狭而妖,一看来路就不正经。而余凉翠面对粉面小生不安生的手,脸上竟没有丝毫憎恶,显然两人关系匪浅。那,这粉面小生又是谁?他俩人又是何等干系呢?
而跟在他俩身后的十几人,皆是蓝袍加身,手持竹笛琴瑟一类管弦器乐,无一不是朝音崖弟子。
欧阳恺凝一凝神,大陆上可从没听起过粉面小生这号人物。莫非是朝音崖新近崛起之秀?可为何此人善使的不是音息灵力,反而是风息灵力呢?
欧阳恺随意扫了一眼,说道:“竟不知朝音崖中何时出了个善控风息灵力的绝世强者!”
便是一眼,十几个蓝袍修士便觉颈上悬了一把利刃,随时都有丧命可能,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那粉面小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浑不在意的道:“你这个人忒没道理,更没礼数!你一没问我出身,就断言本尊出身朝音崖;二来招呼不打,又强抢了本尊物事,真真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万死不能赎尔之罪。”
欧阳恺不知他这话从何而来,只得一拱手,道:“却不知尊驾何人,为何强加在下一个劫匪盗贼的名声?”
“问的好!问的妙!”粉面小生大喜,欢悦犹如孩童,两条手臂一高一低,竟然打起了拍子。他手臂一动,身后的十几个蓝袍人慌忙将竹笛等凑近嘴边,一时间乐声飞扬,如泉水溅石,潺湲叮咚,教人忍不住跟着哼唱。
粉面小生一清嗓子,开口唱道:“哦吼吼,
跟着感觉走,
紧抓住梦的手?。
脚步越来越轻,
越来越快活。?
尽情挥洒自己的笑容,?
爱情会在任何地方留我?。
跟着感觉走,
紧抓住梦的手?。
蓝天越来越近,
越来越温柔?。
心情就像风一样自由?,
突然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我?。
跟着感觉走,
让它带着我,?
希望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跟着感觉走,
让它带着我?,
梦想的事那里都会有..”
唱到兴起处,拍子也不打了,牵起余凉翠小手,扭动腰肢,又跳起舞来。再看余凉翠,面上虽不乐意,却也不得不随着他步子走动,勉强算是配合。
直到额头沁出了汗,粉面小生这才将手一立,曲声顿止,整齐划一,好似事前演练了不知多少遍。
梅零落格格笑道:“啊,看来你不是朝音崖弟子啊。只是我却想不到朝音崖弟子竟凄惨到了这般田地。哈,当真是大快人心呀。”
陈数里偏稍作犹豫,上前一步,行了个万福礼中的常礼,说道:“前辈可称得上是大陆内有数强者,何苦来为难我等未窥修炼门径的修士!我等虽然不才,但七大门派同气连枝,前辈若一味如此,却也讨不得好去。”陈数里偏生性羞怯,一番话说的软绵绵而又磕磕巴巴的,字眼里虽有警戒之意,但语气里尽是低声下气的讨好。
粉面小生眨巴眨巴清澈无辜的大眼,看了看陈数里偏,又望了望藏在靠后方的梅零落,并没有去回应陈数里偏讨好一样的警戒,而是将手一指梅零落,嘟着嘴说道:“看穿着,你俩是师姐妹了。”
陈数里偏心头忽生警兆,侧移小半部,将梅零落尽数挡在身后,说道:“倘或前辈听我这话太过刺耳,动了肝火,尽管向我发。小谨师妹先前不过胡乱说了两句玩闹话,尚请前辈莫要在意。”
“小谨师妹?哈,哈哈哈。”粉面小生阴阳怪气的干笑道:“大道理我不懂,可拿着一张伪面见人的人,决计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我揭穿了你,只怕结果是料想不到的吧。”
“风沙影!”
粉面小生“啪”的一撮手指,梅零落周身“嘶嘶嘶嘶”之声骤起,但只闻破空声而不见有何异象。旁人惊诧惊异之时,梅零落早已是面色巨变,想也不想,抽身急退,同时甩手扬出柳枝,鞭影杂而不乱,十成中九成是防护面门的,余留的一成乃是伺机反攻。
自打这来历不明行径古怪的粉面小生一现身,梅零落便从其强悍绝伦的风息灵力断定,自己易容这一套小把戏决计是瞒他不住的,求只求他别把念头放在自己身上揭穿才好。
但转念又一想,五大首席弟子中,四人灵力全失,短时间内形同废人,唯独陈数里偏安然无恙,可又怎会是齐集六大门派灵力的欧阳恺的敌手!因此上,识不识破,揭穿与不揭穿,说到底并无大碍。唯一教人真正忌惮的,乃是那个不知名姓出身来历的粉面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