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国公府内,灯火通明。只是这明处又带着些暗影,似乎昭示着此刻国公府内的震荡。
丝语坐在房间里,有些坐立不安。鹤蒂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个点还没回答。蜡烛还在闪着幽幽的光。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月色阴翳,暴风雪将至。
这时,丝语看到旁边折叠好的,整齐的放着的棉袄。这时她给虎哥儿母子两做的冬衣。上次去的时候,见他们身上穿着的还是薄薄的罩衫。回来后,她就暗下决心帮他们做一件冬袄,至少能熬过这个冬天。
思及此,丝语拿起冬袄便朝浣衣局走去。
第一个见到神武侯来人的,是舒言。听完神武侯来人的话后,他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并表示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要国公爷亲自处理。
当时国公爷正歇在二姨娘的房里。听完神武侯下人的话后,当下就气的砸碎了二姨娘最近刚花了二百两买的一支翡翠簪子。不过二姨娘不仅一点都不心疼,心里还暗自窃喜。
舒言安排了三辆马车,乘着夜色,驰往神武侯府。此次去的,有国公爷、二姨娘、舒言以及其他两位公子。
这件事目前老夫人还是被瞒在鼓里的。
“老爷、夫人,国公府里来人了”下人来报。
神武侯和大儿子徐冠英对视了一眼,来的还挺快,“请他们进来吧”。
徐秀英在其母亲的陪伴下,进了侧厅。侧厅和正厅只有一墙之隔。正厅里说的话,侧厅能听得一清二楚。
地上的人,哦,不,是高子司此刻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进入正厅,就能看到他跪在地上的背影。
“神武侯”国公府寒暄道。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来,该有的礼数也是要有的。
“国公爷”神武侯回应道。
高子旭、高子泽和徐冠英、徐冠荣抱拳示意,只是徐冠荣没有摆出什么好脸色。
双方坐下后,神武侯指着地上的高子司对高国公说道,“国公爷,请你们来所谓何事想必你们都清楚了吧?”
“下人都已经和我说了。实在惭愧,我国公府竟有人干出这种事。更何况,今晚受惊的,还是我未来的儿媳妇。神武侯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儿媳妇”神武侯重复了一遍,“国公爷今晚要是不给我神武侯府一个交代,恐怕这儿媳妇,就恐怕要让国公爷您失望了”
隔壁的徐秀英听见自己的父亲说这话,以为是要退亲,焦急的看着身边的母亲。
神武侯夫人拍了拍徐秀英的手,示意她放心,并不是真的要退婚,只是吓吓他们罢了。
“神武侯这是何意?三媒六聘我国公府都已经下了,难不成你们神武侯还要退婚不成”
高国公这话说的极为无礼,当下神武侯就要发作,被一旁的徐冠英按下了。
“国公爷,请容小侄说一句。家父并非这个意思。家父的意思是,今晚家妹虽然只是受了一点虚惊,但是这种事,说出去,对家妹总归是不好的。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国公府和我神武侯府的名声丢了不说,家妹恐怕也无脸再嫁给三公子了。毕竟。。。”徐冠英指了指高子司,“和国公府关系非同一般。皇后娘娘对家妹一直很喜爱。前几日还来了凤旨,到时候会请太子来参加家妹和高三公子的婚礼。若是拂了皇后娘娘的礼,恐怕不是我神武侯府和国公府能够担待的起的”
徐冠英这话表面说的彬彬有礼,温温吞吞的,暗里确实逼着国公府给神武侯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国公府不仅失去了面子,而且可能会惹怒皇后娘娘。神武侯府本就是受害方,娘娘不仅不会怪罪,到时候恐怕还会加以赏赐。国公府就不一样了。皇后娘娘凤颜大怒,到时候挨罚都是事小的。
徐冠英一席话确实让一向胆小的高国公吓到了。
高子泽朝前走一步,抱拳说道,“侯爷,还有两位大人,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国公府冒犯了秀英小姐。我高子泽代大哥向各位赔罪。给神武侯一个交代是必要的。只是一时之间,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能否容我们父子回去商量一番。我高子泽向各位保证,莫说秀英小姐明日过后会成为我的妻子,就算是普通人,我国公府也会给一个交代的”
“既然贤侄作出了保证,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们。今日就暂且先回去。希望你们父子三人好好商量商量”
国公府内的书房里,高子泽递了一本册子给国公爷。
“父亲,这是大哥掌管店铺这些年来私吞的银两数目,以及被大哥收买的掌柜名单”
高国公结果账本,随意的翻了几页,就扔在了书桌上。
“这小混账犊子,这些年我国公府待他不薄。吃里扒外!”国公府走来走去,显得很是愤怒。
“舒言,你觉得要怎么处置那混账东西神武侯府才会满意”
“舒言以为,这件事肯定不能以罚几笔月例,杖责几下棍子能交代过去的。毕竟大公子差点毁了徐小姐的清白,神武侯府的怒气自是不小的。只是,这件事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老夫人。”
国公爷点点头,“没错。娘很疼那个混账东西。”
“爹,孩儿认为大哥私吞店铺银两不说,还对秀英做了那样的事,儿子。。儿子。。还望爹爹做主,不要姑息大哥”,高子泽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神情悲愤。
国公爷来回走了许久,才下了决心,“这混账决不能再留在国公府了。这件事先瞒着老夫人,等把那个混账赶出府之后再告诉老夫人。舒言,这件事交给你处理。记住,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神武侯府满意,至于老夫人那,先瞒着,过后本侯爷亲自向老夫人解释”
舒言低头沉声说了句,“是”
丝语走到浣衣局的时候,虎哥儿母子还没有睡。虎哥儿娘在缝补什么,虎哥儿则是坐在一边,看起来困顿极了,一直打着哈欠。
“丝语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虎哥儿娘迎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
丝语握了握虎哥儿娘被冻得通红的手,拿出包裹说道,“大娘,这是我捡的主子们剩下的料子给你和虎哥儿做的两件袄子,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
虎哥儿娘接过包裹,眼角有些泛红。她盯着包裹看了许久,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颤声说道,“丝语姑娘,谢谢!谢谢你。我这个人嘴拙,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真的很谢谢你”说完,她回头叫着虎哥儿,“虎哥儿,过来,给丝语姑娘磕个头”
丝语连忙按住要下跪的虎哥儿,“虎哥儿娘,快别这样了。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不值得你们下跪的。丝语家里也有一个孤身老母亲,独自抚养丝语和弟弟长大。只是丝语不孝,卖身国公府,不能在娘亲面前尽孝,看到你和虎哥儿,丝语就想起了孤苦的母亲。。。”
三天互相安慰一番后,丝语见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便要起床了,便拜别虎哥儿母子。
和虎哥儿走到浣衣局的门口,丝语便让虎哥儿回去。谁知虎哥儿支支吾吾的站在那儿,不肯离去。
丝语蹲下身子,看着虎哥儿说道,“怎么了,有话要和我说吗?”
虎哥儿持着一脸“凝重”的表情,跨出门槛,朝小路四周看了看,确认旁边没什么人了,才走回丝语身边,趴在她耳边。
丝语看着虎哥儿小小的瘦削的身子,脸上却是挂着一幅小大人般的神情,不由得失笑。
“丝语姐姐,我跟你说一件事”虎哥儿特意压低了声音。
“嗯,你说,丝语姐姐听着”,虽然丝语很想笑,但她还是忍住了。然而丝语没想到的是,虎哥儿第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