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虎哥儿看见了,那个小偷”虎哥儿特意压低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些少年气,但是在此刻,在这无人的荒路小道,月带阴翳,寒风呼啸,再配合虎哥儿特意压低的声音,丝语竟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那天晚上?是小草死前的那天晚上吗?虎哥儿,能不能详细的和丝语姐姐说?”因为激动,丝语原本轻轻捏着虎哥儿双臂的手此刻不自觉的握紧。虎哥儿还是个小孩子,自是受不了这疼痛,一下子叫了出来。
“丝语姐姐,疼!疼!”虎哥儿的叫声惊醒了丝语,她一下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揉着自己原先握着的地方,轻轻柔着。
“对不起对不起,丝语姐姐太不小心了,虎哥儿没事吧?”丝语有些自责,虎哥儿还只是个小孩子,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要是不小心伤到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娘交代。
虎哥儿本就很喜欢丝语,见她松开了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虎哥儿没事”,说完,还憨憨的笑了起来。
丝语摸了摸虎哥儿的头,“虎哥儿能把刚才说的话和丝语姐姐再说一遍吗?那天晚上你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什么?”
“那天晚上,虎哥儿和娘听到外面有动静,虎哥儿怕极了,娘亲看虎哥儿这么害怕,就让虎哥儿躲在被窝里,娘亲自己出去看看。但是虎哥儿还是害怕,娘亲走后,虎哥儿就偷偷戳破窗户纸,然后虎哥儿就看到了那个小毛贼”说到这儿,虎哥儿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丝语不忍看虎哥儿这么害怕,就把他揽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慰,“虎哥儿,没事的,小毛贼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虎哥儿会没事的”
“不是小毛贼”丝语怀里的虎哥儿突然说道。
“什么?”
“那天晚上,不是小毛贼”虎哥儿探出头来,纯澈的眼睛看着丝语。丝语心下一惊,看来虎哥儿真的是看见了什么。
“虎哥儿能不能告诉丝语姐姐你看见了什么?”
丝语轻轻的拍着虎哥儿的后背。
“虎哥儿看见了陈嬷嬷,她好凶,虎哥儿好害怕”,说完,虎哥儿就扑到了丝语的怀里。
竟然是陈嬷嬷!她为什么要害死小草?陈嬷嬷是二姨娘的人,她不可能没有二姨娘的授意就杀了小草。二姨娘她,为什么要杀了小草?!小草为人单纯,而且经过了上次事件,她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主子挨了责罚,这样的小草,怎么会。。。?
丝语不敢想下去。这时,见虎哥儿出来久未回去的虎哥儿娘也出来了。丝语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拖累虎哥儿母子,他们在这府中本就步履维艰,要是被拖进小草的事件中,这对纯善的母子,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想到这儿,丝语一边应着虎哥儿娘,一边对虎哥儿说,“虎哥儿,把这个当做丝语姐姐和你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娘亲,好不好?”
虎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好,那丝语姐姐以后要常常来看虎哥儿”
“好,丝语姐姐答应你,人小鬼精灵”
如今这个世道,出生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出生不好者,为奴为婢,命若草芥,微如尘埃;而出生于皇家贵戚,便是天生的主子,主宰他人的命运。丝语知道,从入了这国公府之日起,她的命便由不得她做主。而这府里任何一个奴才婢子,他们的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但是当她真正遭遇可身边亲近之人的无辜惨死,内心的愤怒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小草之死,让丝语真正认识到这豪门深宅的龃龉。
大公子高子司此刻被带回了国公府,被关在府内私牢之中。平日里,高子司仗着老夫人的喜爱,在府内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丫鬟小厮。此刻他失了势,那些下人们自然不会善待他。
高子司已经一晚上没喝水了,嘴唇干裂,唇边还留下了被揍的血丝,好不落魄。
“大公子”,舒言站在私牢外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子司。
高子司不愿意在舒言面前失了气势,想要站起来,但是他甫一站起来,便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又重新跌落了下去。他自嘲的笑了笑,却又因为牵扯到嘴角的伤口而隐隐作痛。
舒言看着眼前有如丧家之犬的高子司,内心毫无波澜。高子司有这一天,他毫不意外。就算不是他,有的是人想要收拾高子司,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大少爷”,舒言沉声说道。
“呵,现在还叫我大少爷的,恐怕只有舒管家你了吧。就连看管这里的下人都不叫我大少爷了”。有如发泄般的自嘲。
舒言没有接他的话,见他发泄完了,继续说道,“老爷有令,自今日起大少爷高子司被逐出国公府,永世不得再回”
舒言说完,一旁的看管下人便走过来打开牢门,把高子司拖了出去。临走前,高子司看着舒言说道,“你们记着,留我冯子司命一天,你们国公府就别想安宁”说完,他疯狂的大笑。
舒言看着高子司被拖走的背影,抿紧了嘴唇。
高子司被人扔出了国公府的大门,他趴在地上,看着“国公府”三个烫金的朱漆大字。他发誓,只要他一日不死,总有一日,他要把整座国公府踩在脚底下。
从高子司被神武侯的人抓到被逐出府后不知所踪,这一切都是瞒着老夫人在进行的。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高子司,而神武侯也又是很孝顺老夫人的,所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看看这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老夫人院子,除了神武侯,一众的主子下人们齐刷刷的跪在那里。座上的老夫人面色铁青,依靠在一旁的绿荷身上,像是快要倒下去的样子。而神武侯则是站在另一边,急切的解释着什么。
“母亲,那不孝子企图侵犯神武侯的小姐,再加上他私吞我店铺的银两,儿子实在难容他。”
“那你也不能瞒着老身把他赶出府。你不留他,我留他。来人,派人出去找大公子,找到了,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老夫人这么做无疑是在打国公府的脸,下人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领命不是,不领命也不是。
“娘,您这不是跟儿子作对吗!您要是把他找了回来,还让儿子以后怎么掌管着偌大的国公府”
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亲孙子,但是对这儿子还是很疼爱的。她也知道,她若是把司儿找了回来,她的儿子,必定会威严扫地。可是司儿毕竟是哥哥一家唯一的血脉,她若是不把她找回来,对不起哥哥的嘱托!都怪二姨娘这贱人,若不是他们非要娶刘家小姐,司儿也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至于银两,她国公府多得是,司儿又能拿多少。想到这儿,老夫人恶狠狠的看着座下跪着的二姨娘和高子泽二人,她把仇恨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来人,给老身把管家舒言绑起来”老夫人喝到。
底下的人包括国公府都对老夫人这命令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当前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他们不敢出声,就怕不小心得罪了老夫人。
舒言没有抗拒,仍由下人把自己绑起来,带到老夫人的面前。
“舒言,你可知罪”
“舒言不知,望老夫人明示”
“老身问你,你可是国公府的管家?”老夫人盯着舒言,说道。
“是,承蒙老爷信任”舒言不卑不亢答道。
“你既是管家,是不是要承担起辅佐老爷的责任”老夫人继续问。
“舒言获养父教诲,学习商经及商经,不敢有片刻松懈,望能更好的辅佐老爷”
“说的好。那老身问你,你既辅佐老爷,为何还要教唆老爷将大少爷赶出府。你教唆老爷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府,是陷老爷于不义;你让堂堂国公府的侯爷听于你一个下人之言,是陷老爷于不忠;你没有及时辅佐老爷将事情告诉老身,是陷老爷于不孝。这不义不忠不孝三罪,你认还是不认”
老夫人话一出,底下的人都顿时明白,老夫人这是把舒言当成是出气筒,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呢!老夫人虽然痛恨二姨娘母子,但是她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母子俩从中陷害,不能拿他们开刀。而教训普通下人,又不能发泄她心中之恨。而在这些人之中,舒言不是普通的下人,他是堂堂管家;高子司被逐出府,又是经过他的手的,把他当成出气筒是最合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