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医生要是能帮我再开张病假条就爽歪歪了,虽然我现在一心热爱学习,可是无奈痛不由己啊!你说是不是?”孙琪“沙拉沙拉”地摇晃着药盒,一侧头发现祁晓雁落在后头失神地慢悠悠走着,“晓雁,你发什么呆啊?快跟上来!”
“琪琪,你有没有发现陈医生懂得特别多?”
“冷不丁地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博学而绅士的陈医生不是众所周知吗?”
“是吧?他好像什么都懂,连他办公室里的桌椅都是他亲手做的!”祁晓雁一把夺过孙琪手里的药盒,“给我消停会儿,别再摇了!”
“我怎么没听陈医生说起过。”
“你每次去医务室不是睡觉就是吃零食看漫画,当然不知道!”
“嘿嘿!”孙琪突然发现了一些猫腻,“我这不是给你和陈医生独处留个空间嘛!”
“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跟陈医生特别聊得来而已,陈医生的见识谈吐无不透露着成熟与稳重,完全不像那些毛头小子只会抽烟喝汽水打篮球!”
“哈哈哈哈哈,高海超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又要翻墙喝酒了!”孙琪说完就往楼梯上跑。
“孙琪,你再提发臭发酸的陈年旧事,别怪我跟你绝交!”祁晓雁立定原地恨恨地赌咒。
高一的时候,孙琪与祁晓雁做了一整年的地久天长前后桌,而她们班的体委兼校篮球队的队长,高海超,也对祁晓雁进行了一整年的光辉追求之路。在最后文理分科的时候,高海超用玫瑰将祁晓雁的桌椅围了起来,孙琪以及祁晓雁前桌的桌椅则都被请出了场地;当时现场气氛浪漫感人,引得整个楼层的班级都过来围观,不料最后女主角登场后,以男主角被惨遭拒绝而告终。那晚高海超约了几个哥们儿翻墙出去喝酒,后来主要流传了两个版本,一说高海超一人干掉两斤白酒蹲在路边又哭又叫,和一个窝在墙角的流浪乞丐打起来进了派出所;另一说则是高海超一群男生喝完酒翻墙回学校,陆续翻进去的几个男生正好被教务主任抓个正着,高海超没有翻回学校,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与一个流浪乞丐共拥破床单窝在墙根儿睡了一晚。然后整个高二,高海超都是以悄无声息的动静出现在祁晓雁的四周。
接下来几天,孙琪几乎主要吃米粥一类的流食来维持生命机能,刷牙的时候会痛,吃饭的时候会痛,上课的时候也会痛,睡觉的时候还会痛,疼痛躲在黑暗处时不时地对毫无防备的孙琪偷袭一番,搞得她精疲力尽,生无可恋,至于那盒止痛片也早已经被吃光。
周六下午的自习,孙琪觉得自己实在不宜学习,就偷偷躲到学校北端的小凉亭里消磨时光,这里是校园里比较偏僻破旧的地方,白天人迹罕至,晚上确是教导主任突击检查小情侣的“犯罪高发地”。
孙琪蹲在凉亭的背阴处,用小树枝戳每一只试图爬出窝的蚂蚁,杀生的快感使她渐渐忘却了疼痛。
“脚不麻么?”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啊?”孙琪一回头看到了季秋洋温柔的笑脸。
“你在这儿蹲了一个多小时了,脚不麻么?”
“还行——还行,”孙琪这才发觉双脚及小腿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试图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暗好冒着许多小金星,有种坐秋千荡久了的感觉;膝盖以下好似全部截肢,迈步的时候只有大腿还可受控制。
“小心!”季秋洋扶住她的胳膊。
“没事儿,我正好可以扶着这根柱子。”孙琪倚着柱子坐在了石凳上,“你刚才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一般人都不会发现我的,那片冬青后面有一个以前用来养鸽子的废弃大木箱,我就在木箱后面,从那里可以看见外面,但是外面的人却不一定能发现里面。”季秋洋把一本书放在石桌上,坐到了孙琪对面的石凳上。
“不会有各种虫子吗?”孙琪急得在心里直骂自己,这种愚蠢没营养的问题怎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出口了,拉也拉不住。
季秋洋愣了一下,笑着说,“秋天主要有各种各样的小蚱蜢和蛐蛐,阳光也很舒服,但是到了夏天这个地方我也不敢待的。”
“那你夏天都待在什么地方?”几乎是季秋洋刚说完,孙琪就紧跟着冒出了这一句,她要是季秋洋肯定不想再与眼前的傻瓜说话了。
“它喜欢的地方。”季秋洋修长的食指敲了一下石桌上的书。
“那它都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孙琪在心里默念着赶快离开吧,赶快离开吧,像警察办案一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实在太招人烦了,如同午睡时扰人的苍蝇,但是她的屁股依旧死死地黏在石凳上。
“我也没有捉摸清它的规律,只知道它随着季节、阳光、雨露甚至气味儿随意改变自己的喜好。”季秋洋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贴在古朴的书籍封面,“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想做那些没完没了的试卷,翻来覆去地就是那些知识点和解题方法,最初发现这些定律的数学家、化学家和物理学家要是知道了我们整天变着花样地捣鼓定律却迟迟不肯前进,难道不会气炸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被研究发现的对象还是那个对象,当观察者参与后,被观察的对象会因为观察者、观察方法以及当时的时空地域条件而发生‘变化’,一旦观察本身这种行为介入后,被观察的对象已不再是单纯的对象了,可以一直进行观察也可以坐以待毙。”
“可是人类就是会很无聊又闲不住的生物啊!”
季秋洋噗嗤笑了出来,“没错,是这样!”
下午第二大节自习铃响了。
结束应该发生在最美好的时候。
“我该回教室了!”孙琪迈下凉亭的台阶,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嗫嚅着,“那个--------”
“嗯?”
“它会不会因为有个戳蚂蚁的凶残人类闯进了它的范围,就不再喜欢这个地方了?”孙琪低头指着石桌上的书。
“我问一下它,”季秋洋打开书,翻了几页,笑着对孙琪说,“它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